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诛砂(237)

“大小姐,大小姐。”

他们挤着喊着挥着手,有的人还泪流满面。

他们真知道自己为之激动的是谁吗?不过是一个名字而已。

这个名字,是她的!

谢柔惠微微一笑,轻轻的挥了挥手。

呼声雷动。

已经绕路走到前方的东平郡王一行人,忍不住回头看身后山路上被无数民众拥簇而行的华盖马车。

“这谢家的大小姐还真是得民心啊。”马车里文士笑道,放下车帘。

“人心向善。”东平郡王斜倚在引枕上,带着人前难得一见的慵懒说道,“而巫能承载他们期盼的,自然是虔诚而待。”

文士含笑点点头。

“看来这一次殿下不虚此行。”他说道。

“亲眼所见比道听途说要震撼的多。”东平郡王说道。

“殿下,谢文兴递了帖子,想要请殿下到谢家大宅赴宴。”文士说道。

东平郡王点点头。

“殿下屈尊赴宴。可是给谢家的大礼了,那殿下也一定会收到谢家赠送的大礼的。”文士笑道,“我听说谢家给殿下准备的厚礼。”

这不算什么屈尊,救命之恩,本就无以为报。

东平郡王看向文士。

“听起来你们已经收过礼物了,他们都送了你什么好东西?”他说道。

文士哈哈笑了。

“足够老儿我这辈子吃喝不愁。”他说道,带着几分戏虐。

东平郡王笑而不语。车驾沿着山路向彭水城疾驰而去。

喧嚣声渐渐远去。郁山也沉寂下来。

“还是家里舒服啊。”谢柔嘉坐在廊下晃着腿感叹道,看着打水回来的安哥俾,“安哥。”

安哥俾抬头看向她。

“半瓮水就够了。不用多打的。”谢柔嘉笑嘻嘻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将一桶水倒进瓮里,要倒另一桶的时候,江铃走过来。

“把这桶倒锅里。我烧些水。”她说道,一面将一块手巾递给他。“擦擦汗。”

安哥俾一手接过,一手拎着木桶向厨房而去。

看着江铃和安哥俾进了厨房,邵铭清转身站在谢柔嘉面前。

“大小姐,是什么意思?”他问道。

“什么大小姐?”谢柔嘉问道。“你喊什么呢?”

“安哥俾。”邵铭清说道,坐下来和她面对面,“他适才为什么问你是不是大小姐?”

谢柔嘉笑了。

“那你问他啊。干嘛问我。”她笑道。

邵铭清抬手习惯的就去拍她的头,手伸过去。视线落在这个小姑娘的肩头。

她长的高高瘦瘦,可是此时此刻看起来,这小身板竟然也有些玲珑了。

什么时候变的不一样了?

邵铭清的脸再次红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的落在地板上,发一声闷响,就好像他没坐稳要摔倒似的。

谢柔嘉瞪着眼看着他。

“你干吗?”她问道。

邵铭清坐正身子板着脸。

“没干嘛。”他说道,“你少扯开话题,问他,他棒槌一样,我还不如直接问你呢,你别敷衍,到底怎么回事?无缘无故的他为什么会问这个?”

“那自然不是无缘无故的喽。”谢柔嘉笑说道。

果然不是无缘无故吗?

安哥俾见过谢柔惠,他知道大小姐长什么样,但为什么会对着谢柔嘉这样问,他并没有见到谢柔嘉的脸啊?

如果不是脸,那是什么让他产生这样的疑问?是因为熟悉,他见到大小姐的时候,发现了让他熟悉的事,这种熟悉是属于谢柔嘉的。

那么,他什么时候见到了大小姐?

肯定不是以前,若不然他早就问了,那就是最近,最近……

邵铭清猛地站起来,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柔嘉。

大小姐在郁山三月三大祭,还会到矿上。

难道,难道。

他又猛地坐下来,抓住谢柔嘉的胳膊,神情变幻,似乎有无数的话要说。

“是你?”但最终他只说出这两个字。

谢柔嘉眼中浮现惊讶。

“哦。”她说道,又想了想,凑近他,在他耳边低声,“是我。”

果然…..

邵铭清只觉得心中惊涛骇浪。

他们竟然敢……

不过,她竟然也敢…..

她当然敢。

邵铭清想起祭祀前谢家宗族大会上,谢文兴宣布的关于他和安哥俾的安排。

为了他们,她怎么可能放过这个机会。

邵铭清只觉得心里滋味复杂,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一只手摸上他的头。

“真是聪明啊,我才说一句话,竟然就猜出来了。”

小姑娘的语气带着感叹,还有不符合声音的老气横秋,让邵铭清满腹的情绪顿时消散。

这臭丫头!

邵铭清伸手拉下她的手。

“不许摸我的头!”他带着几分羞恼喊道,“没大没小!”

谢柔嘉哎呦哎呦几声,在他耳边咯咯笑。气息吹的他耳朵发痒。

邵铭清就莫名的想到清晨看到的那一幕。

乌黑的发,莹白如玉的脸,脖子,肩头…..

邵铭清蹭的跳了起来。

谢柔嘉以及走过来的江铃都被吓了一跳。

“哎呀。”谢柔嘉看着涨红紧绷着脸的邵铭清,摆摆手笑,“就摸一下头而已,也值得生气啊。真小气。”

邵铭清绷着脸没说话。

“小姐。”江铃说道。“表少爷是大人了,可不能随便摸头。”

再大也才十六七吧,她可是二十多了。

谢柔嘉笑起来。但听话的点点头,自己二十多岁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别人只知道她才十三岁。

十三岁啊。

谢柔嘉又带着几分感叹。

没想到能重新的过一次十三岁。还过的这么圆满。

圆满了!

谢柔嘉也站了起来。

“安哥,安哥。”她笑着喊道。

安静的站在一旁的安哥俾往前走了几步看着她。

“我们去抓鱼。去抓兔子,野鸡,今天我们吃大餐!”

她话说道这里,又啊的一声惊呼。

已经退后的邵铭清也忙看向她。

“怎么了?”

谢柔嘉看向院子里。一脸懊恼。

“我的马….”她说道,伸手在嘴里打个胡哨。

并没有马儿的回应。

“小姐,马儿没有带回来。”江铃说道。

“明日我去给你要回来。”邵铭清说道。一面转身向外走去。

谢柔嘉忙喊住他。

“不是说明日吗?你现在干嘛去?”她问道。

邵铭清回头看面罩下女孩子因为他走而惊讶的眼神,哼了声。

“我去拿酒。”他说道。

这一餐吃很丰盛。午后安哥俾离开的时候,还拿着两只野兔和一壶酒。

虽然在谢柔嘉那里他没多说过话,也没有欢喜失态,但当离开木屋的范围,他的脸上就浮现笑容,撒脚向山林中冲去,挡路的树枝藤蔓都被他撞到,野鸡山鸟惊飞四散。

午后的矿工聚集地悠闲而热闹,看到安哥俾,大家热情的打招呼。

如今的安哥俾在矿上相当于大监工,甚至连大监工都听他的。

“海木家的孩子有大出息了。”大家都纷纷感叹,看向老海木的神情很是艳羡。

但前几天露着笑脸的老海木此时脸色沉沉。

“爹。”安哥俾站在自己家的棚子前高兴的喊道,“我回来了。”

他说着举了举手里的兔子和酒。

“你吃了没?我带了肉和酒回来。”

老海木看他一眼摇摇头。

“吃不下。”他说道。

安哥俾神情一僵。

“爹。”他喊了声。

老海木长叹一口气。

“好好的差事怎么就又不行了呢?”他说道,又看向安哥俾,“你到底做错什么事了?怎么大老爷不让你去当大小姐的教习了?”

安哥俾坐下来。

“爹,这是好事啊。”他说道,不由又咧嘴笑了。

虽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但结果却是他期盼的,也许,是邵家少爷帮的忙,就算不是他帮忙,他肯定也知道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