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诛砂(473)

谢文兴一眼看到谢柔惠的眼神,尾骨发麻汗毛倒竖。

“女儿啊。”他忙上前喊道。

大小姐做父亲的不好喊,而嘉嘉这两个字他也不敢喊。

“明日要点矿了。”他说道,带着几分关切,“最近家里接连出事。真是多事之秋,你辛苦了。”

多事之秋啊。

是啊,刚死了谢老夫人,谢大夫人和谢文兴再暴毙,事不过三,那谢家的名声可就毁了。

没了谢家,她还当什么丹女丹主。

暂且让你们多活几日。

谢柔惠微微一笑。

“是啊。父亲也辛苦了。”她含笑说道。

谢文兴忙说不敢。看着谢柔惠施施然走了过去。

我的亲娘老子,这谢家的女人真是又疯又毒。

他抬手擦了把汗心有余悸。

得想办法再寻个出路了。

另一个谢家的女儿吗?他知道至今还没有被抓到,但已经几次反复了。再反复难上加难,尤其是受过前一段谢柔嘉折腾,家里这些人明显更喜欢谢柔惠。

他们宁愿抓到谢柔嘉逼问出秘技,也不会选择谢柔嘉再为丹女。

还有什么办法能保证他在谢家的地位呢?

谢文兴看了看谢大夫人的屋门。想到母女二人刚不欢而散,此时自己进去少不得又成了出气筒。

现在哄她也没什么好处。谢文兴转头走开了。

日光渐斜的时候,水英拎着两条鱼回到木屋,谢柔清正坐在院子里劈柴,旁边还堆着一筐菜。

“江铃送来的吗?”她问道。

谢柔清嗯了声。抬手落斧动作利索的将柴劈开。

水英扔下鱼高高兴兴的在筐里翻,翻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来香气扑鼻。

“小姐有炸果子。你怎么不吃?凉了就不好吃了。”她高兴的说道。

谢柔清没理会她。

“江铃真的有孩子了?”水英蹲在一旁一边吃一边嘻嘻笑说,“是她来的还是成林来的?”

“她来的。我让她以后不要来了,每次来引来多少窥视,几天都散不了,麻烦。”谢柔清说道。

谢家对先前跟谢柔嘉来往过的人还在严密的监视,虽然没有强制禁锢拷问,但也是不得自由。

而谢柔清这边的吃喝更是没人管了,还好江铃和成林以及安哥俾不时的送来吃食。

水英吃完甩了甩手。

“小姐是要江铃养胎吧。”她说道。

谢柔清看她一眼。

“你小小年纪还知道什么叫养胎?”她说道。

水英嘿嘿笑,主仆二人正说话,安哥俾背着一捆柴拎着两只野鸡进来了,如往常一样也不说话,将东西自去摆放好,野鸡扔进笼子里,这一次还多拿了几颗野鸡蛋。

“安哥俾,杀一只鸡,我们今晚吃。”水英高高兴兴的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从笼子里抓出一只。

“还有鱼。”水英说道,将身边的鱼递给他。

“安哥俾你今日不上工了吗?”谢柔清问道。

安哥俾到底不肯跟老海木离开,老海木无奈,又忙着各个矿山重建庙宇,只得扔下他暂时不管,安哥俾便又跑去矿上做工去了。

“郁山要点新矿,这几日停工。”安哥俾低着头拿着鸡和鱼向外走一面说道。

“怎么跑郁山来点矿了?外边那么多新矿不去找。”谢柔清皱眉,“来郁山折腾什么,都这么老的山了。”

这话安哥俾回答不了低头走出去了,穿过一道林就来到水潭边,却将山鸡和鱼扔到一旁,自己躺在石头上看着天空。

想要想些什么似乎又没什么可想,举着手指开始一个一个的数,伴着耳边瀑布的水声,蝉鸣声数的入神,直到数完谢柔嘉离开的天数才吐口气坐起来,抓过地上的野鸡拧断脖子。

水声哗哗,低着头的安哥俾耳朵动了动,如今是连下了几场雨,瀑布的水多的很,搅的水潭有些吵闹,但现在的水声却有些不对,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水面,水面上有人探出头来。

乌黑的发如同水一般散落,夕阳的余辉下整个人闪闪发亮。

安哥俾如同陡然被人打了一拳一头扎进了水里,哗啦一声水花四溅。

人在水潭里沉了下去,安哥俾睁大眼,看着面前的女孩子冲自己露出笑脸。

水下的一切都变的缓慢和模糊,就如同梦里一样。

安哥俾伸出手。眼前的人并没有像在梦里那样化为虚无,反而伸出手碰了碰他的手指。

“安哥。”

他看到这女孩子在水中喊道,冒出一串气泡。

她回来了!她果然回来了!

安哥俾狂喜,谢柔嘉似乎看出他的念头,笑着点点头,又冲他做个了上去的手势。

安哥俾立刻冒出水面,谢柔嘉跟着他钻出水面。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见安哥俾跳上岸,撒脚就跑,跑了两步想到什么又跑回来抓起地上的鸡和鱼再次跑了。始终没有看水里的谢柔嘉一眼。

这家伙干什么啊?

谢柔嘉站在水中愕然。

快些跑,快些跑,离她远一点,免得被监视自己的人发现。自己离她远一点,她就安全了。

安哥俾一口气跑回来木屋。

水英和谢柔清看着他水淋淋的样子吓了一跳。

“安哥俾。你掉水里了?”水英好笑的说道。

安哥俾嗯了声,将手里的鸡和鱼放下。

“我爹找我,我先回去了。”他说道,说罢转身就跑了。

水英喊了两声没喊住。

“那我可以吃两份了。”她又高兴的说道。去捡地上的鸡和鱼,一眼看到顿时喊起来,“怎么都没弄好!”

这下好了耽搁这么久也没时间收拾了。一份也没得吃了。

看着小丫头嘀嘀咕咕的收起鸡和鱼,谢柔清收回视线。坐在廊下继续慢慢的敲着鼓面,低沉的鼓声在暮色里散开。

“催归令。”

谢柔嘉说道,已经换上了侍卫扔来的干净衣衫,坐在潭水边的石头上,一面抖晾晒湿了的头发,一面侧耳听着鼓声。

“不知道三妹妹是催我呢还是催邵铭清。”

“柔嘉小姐,我们现在去见她吗?”一个侍卫问道,“适才已经看过了,谢三小姐身边现在也没有监视,可以过去。”

谢柔嘉忍不住笑,想到适才安哥俾疾奔而去的样子,笑着又有些心酸。

“别去了,让他们瞎担心,晚上该睡不好了。”她说道,“等明日吧。”

侍卫应声是,看着谢柔嘉站起身来。

“那今晚小姐要做什么?”他不由问道。

谢柔嘉将头发抖了抖,三下两下的挽住。

“今晚啊。”她说道,“本小姐要巡山了。”

说这话跳下山石向山林中奔去,众人不敢停留忙跟上去,消失在沉沉的暮色中。

郁山的山上起了一座新庙,虽然早已经打扫收拾干净,但海木还是认真的擦拭着。

“这并不是新庙,这里原本就是庙。”他一面感叹的说道,眼中有泪光闪闪,“一百多年前,先祖就是在这里替大巫守护着郁山。”

他说着转过身,却见灯下的安哥俾怔怔出神,显然没有听他说话。

海木有些生气,但想到适才儿子主动跑来,便压下了心里的火气。

“安哥俾,明日你也参加点矿祭祀。”他说道。

安哥俾猛然惊回神。

“不,我不。”他说道。

海木忍了又忍。

“不是让你做法师,你就在一旁看着行不行?”他说道。

安哥俾没说话,脸上的倔强让海木再忍不住怒意。

“不愿意就走,别让我看到你这个不肖子孙。”他竖眉喝道。

但这一次安哥俾却没有兔子一般跑了,而是坐着没动,神情还难得的若有所思。

想什么呢这小子?

不过他没跑到底是好事,说服他慢慢来吧,明日让他看看法师是怎么样的人前风光,他就知道自己该选什么路了。

海木哼了声甩袖走开了,安哥俾吐口气仰面躺下来露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