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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师来了叫我喔(256)+番外

那个风景区海拔两千米,开发成熟、闻名遐迩,上等级的地震直接在岷山南段尕尔纳峰北麓的位置划出一条巨大的裂缝。湖泊、雪峰、丛林,曾经绚烂到被誉为“童话世界”的色彩接连坍塌,远天碧色被灰蒙取代,断层的山路散落一谷,宛如酒桌最后的残藉。

程思青和江近城被困在下山阶梯的一处转角里,前后都有人,但前后都隔得远。

小孩的哭闹、大人的谩骂、佛系年轻人碎碎念自己还没吃到菠萝鸡、还没破处的喧闹交织成临暮的白噪音。

三块掉落的巨石堵住去路,程思青经历完一霎惊慌,拂了拂衣摆,坐在地上打电话,江近城把程思青圈在身下,替她挡住不断扑簌的砂石。

程思青办有巨额信托,享黑金客户SOS24h全球搜救服务,可在这样一个一句话要说一分钟信号下,直升机像一个可爱的玩笑。

“麻烦……喂,喂,嗯,我是程思青本人,编码是……”

“对,保险箱……喂,喂……”

“第一受益人是我女儿,对,江甜,听不清?喂喂……”

“……”

其他人第一反应都是给家人朋友打电话,稍打不通祖宗十八代加生殖器地骂运营商。程思青在双程风风雨雨这些年,早已理性到第一反应打给托管各种巨额财产的经理人交代继承问题,断断续续,有条不紊,就连几分钟后彻底断网那句“我喂你妈”都斥得不急不缓。

江近城在旁边听着,听着听着“噗嗤”出声。

程思青皱眉:“不联系一下?”

江近城不答,只是噙着笑意问他:“冷吗?”

初秋晚上,山里有寒气,程思青噤一下,回答:“不冷。”

“我有点热。”江近城把外套脱了披在她身上。

体温尚存,伴着熟悉的气息。

程思青不好意思:“之前在酒店就听到你咳嗽,感冒了?”

在助理和同事面前,两人是普通朋友,也就这种时候,程思亲才会心软又别扭地问出来。

“是有点,”江近城不否认,“所以你别感冒了,前面还有好些人,估计至少十二点才救得了我们。”

程思青眉头皱更紧:“你换季就感冒,一感冒就发烧,每次都折腾得人瘦一大圈,”她一边脱江近城的外套,一边冷言,“都快六十的人了,装什么年轻小伙。”

“你也快六十的人了,装什么年轻小姑娘。”

程思青要脱了还给他,江近城按住衣领不让她脱。

程思青执意要脱,江近城坚决不让。

程思青加重力道,说:“你再叽叽歪歪就隔我远点。”

登山服外套很大,江近城一边说着“你这人怎么就不能服点软”,一边牵起衣服一侧,倏地把自己塞进去,然后把处在崩开边缘的拉链堪堪拉拢。

“撕拉撕拉”。

两个人身体紧紧侧贴,程思青没了声音。

“这样可以了吗?”江近城问。

程思青唇动了动,脖颈上泛出一丝几不可查的微红。

她偏头看他,男人垂着眸子,睫羽纤长,侧脸壁影硬朗,似遥远的山丘。

远处有若隐若现的红光,散到转角,将影子拉长。

再次沉默中。

江近城轻道:“我能给谁打电话,又能联系谁?”

程思青哑然。

“孩子?”江近城望着两人的影子,“父母和孩子的缘分本就单薄,上辈子无牵无挂,下辈子无牵无挂,这辈子完了,就结束了。遑论阿渊他们在国外,甜甜也还没回来,我有个什么,既然帮不到,就不要给他们造成叨扰。”

程思青:“这不是叨扰,如果真的有个三长——”

“爱人?”江近城没回答程思青,自顾自接着道,“我爱人仅有一个,就在我身旁。”

程思青不太愿承担这个称呼:“前妻……”

“以前吵架的时候你总爱说原生家庭的影响,批评我处理亲戚问题的愚钝昏庸,当时我是有点不信甚至不屑的,我们明明就有很多话可以说,我们明明就有很多共同语言,明明是你心里装着其他高高在上看不起我,”江近城说,“后来看你和will处理的几个案子,后来去了很多地方,很多你小时候就和老爷子老太太他们去过的地方,好像慢慢明白了你的一些东西,好像离你也近一些,好像也觉得生在哪,死在哪,都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程思青:“如果宿命都是宿命,那还活着做什么——”

“比如,假若你和will在一起,真的就是门当户对,金玉满堂。”

和你本该有的,遇见我之前的生活一样。

江近城轻笑:“然后我四处飘荡,居无定所,孑然一身,最后客死他乡。”

和我本该有的,几十年前,遇见你之前跟着工地到处跑的日子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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