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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皮书[刑侦](4)

作者: 野次鬼 阅读记录

尽头黑黝黝,像只乌暗的巨兽咧着大嘴蹲守食材上门。

殷天有次拉着桑国巍,“你看那像不像哥斯拉,咱一直走是不是能走到它肚子里。”

桑国巍怎么说的,他说她有病!桑国巍是桑家的小儿子,跟殷天光着腚一块长大,算是发小。

殷天摇头晃脑吃着茴香馅包子,怀里抱着两个铁盒馄饨。

她死乞白赖没拿老殷的那一份,反正她爸看上了张乙安,张阿姨多贤惠啊,横竖饿不死他。

雨鞋“吱嘎吱嘎”响个不停。

她听得心烦,甩着雨鞋蹦进一大水坑里,这次没“吱嘎”声了,她咯咯直笑。

头顶闷雷一炸。

惊得她一个趔趄,胳膊一哆嗦饭盒掉地。

盖子和盒身分离,馄饨排着队往水坑里跳。

“娘个西皮!”殷天伸手去捞,满掌浊水。

她愁眉苦脸地看着盒盖在水面晃晃悠悠地打转。

右上角粘着圣斗士贴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桑国巍”。

当桑国巍饭盒落地的刹那,他本人在两百米外的41号联排二层,被庄郁摁着脑袋狠狠砸向地面。

这或许是一种诡秘的相互映衬。

桑国巍的卧室里,放着重金属摇滚乐,庄郁却平静地哼着一种曲风截然相反的怪诞调子。

她声音轻得像蚊蝇呢喃,却能透过癫狂的摇滚,声声纳入桑国巍耳中。

桑国巍尚有意识,倔强地瞪着她。

庄郁笑,拿指头戳他眉间,“小小年纪这么倔,要吃苦头的。”

桑国巍瞪得更凶。

庄郁忙捂住他眼睛。

这目光太锐利,又太相似,能勾出她十几年前的痛心事儿。

那是在小营口胡同尽头的院落里,七十多岁的祖母蹒跚着,高举粗木拐杖,正挥打她母亲何萍。

母亲一边哭一边骂。

庄郁从厨房冲进院子,颈部和脑袋缠着厚纱。

瘦瘦小小跟豆芽似的,一点不像10岁孩子。

“我…要走量刑。”她倔强地瞪着母亲。

车祸谋杀了她父亲,也谋杀了她的声音。

“——量刑?”

母亲惨笑“那样的家庭你想走量刑?人家有钱!人家有权……别打了你个老不死的!”

母亲一把夺过祖母的拐杖,狠狠抽着院里那棵苟延残喘的柏树,“您不吃饭吗!她不要吃饭吗!我不要吃饭吗!我要钱要错了是吗!你看过他家隔壁吗?执法的!人家有权!你要实现人性伟大你去啊,你好好看,看清楚!看看是人伟大还他妈是钱伟大!”

何萍是个农村妇人,偏偏嘴上开过光。

铁锤敲钢砧,自有一股粗鄙地分量透过本质予以世界清晰的认知。

在西城法院刑事审判二庭里,她和祖母坐在第三排。

她听见了叶绒所聘请的律师是如何识龟成鳖,颠倒黑白的全过程。

律师说,“原告何萍及辩护人在未经检察院及法院许可下,擅自向被告人桑珏及亲属叶绒收集证据材料,并以武力冲撞及威胁我当事人,违反了刑诉法第二十七条第二款规定,该证据取证程序违法……不具备法律效力,请法庭不予采纳。

母亲瘫在原告席上神经质地嘿嘿笑,审判长面无表情地瞥她一眼。

观众席中,庄郁难以置信地看向叶绒。

那串亮白的珍珠项链刺痛了她眼睛,她捂着厚纱捂着眼睛,哽噎得难以自持。

木槌落下。

审判长的声音如魔鬼大嗥,“本庭宣判如下,被告人桑珏无罪;被告人桑珏不承担民事赔偿责任。”

审判庭大门打开,人员鱼贯而出。

庄郁挤过一个个高大背影,想抓住叶绒的衣角。

叶绒被簇拥向前,在人群中突然回头,留给她一个必胜的笑容。

法院外母亲狠狠甩了她一巴掌,“窝囊人有窝囊命,你以为你有多金贵!”

庄郁肿着脸看天,那日太阳毒辣,烟炎张天似大火熊熊,能毁一切尸,灭众生迹。

她迟早得跟这大火一样,要么烧死别人,要么烧死自己。

庄郁回过神,睥睨着桑国巍,铁针在他左胸肋间凶残地反复起落。

创口面积很小,只能带出淅淅沥沥的血珠。

“她说窝囊人有窝囊命,不对,这话不对,我不一样,我拿最高的奖学金最好的成绩,别人卖汉堡一晚上200多个,我能卖400多个,别人卖|笑值200,我值500……我一直都是最好的!”

她摇摇晃晃站起来,随手翻看桌上的作业。

“桑国巍,”

庄郁抬起雨靴,揩着他圆滚饱满的肚皮,微微一使劲都能感受到饮料在他胃囊里的翻滚。

她把作业本递过去,“这么简单的题,都能错,真跌份儿!”

作者有话说:

思维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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