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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妃(139)

又有剪刀铰开布匹的声响,关潜起初还不知那是什么,后来若有所觉,魂飞魄散。

他感觉仿佛有人把自己的肚子挖开,把五脏六腑都掏出来擦洗,后来又塞回去,且还往里头塞了什么东西。

但身体却仿佛一点知觉都没有,关潜惊魂动魄,挣扎着要去看发生了什么,却听鹿公道:“不要害怕,他们在给你治伤,清理了污秽,你就会好了。”

关潜抬头看向鹿公,想问他是谁,舌头却僵硬的发不出声音,他不知自己是因为紧张恐惧,还是这老者对自己做了什么。

鹿公道:“你方才做梦了,你梦见了什么?”

提到梦,关潜忽然安静下来。

方才好像是濒死的时候,他忽然像是回到了雁北王府,真珠院里,西闲坐在那一面山水冻石屏风前,正在绣什么东西。

关潜本想请安,可见她安静的样子,却又不忍打扰,于是悄悄上前,看她绣的什么。

却像是个小孩子的肚兜,绣着荷花荷叶,娇艳欲滴,相映生辉,底下还有游鱼嬉戏,让人一看便心生欢喜。

西闲绣了会儿,手在那一尾鱼上缓缓抚过,似乎满怀爱意。

关潜望着这一幅图案,又见她的动作,瞬间呆呆怔怔,恨不得自己变成她手下的那鱼儿,给她轻轻地抚摸过。

这实在是他所做的最古怪,也最令人喜欢的一个梦了。

关潜当然不会告诉鹿公。

但鹿公深深地凝视着他,却仿佛能看穿他的心意乃至梦境一样。

“孩子,”鹿公说,“你惦记错了人。”

关潜一惊,他的全身本来是给用了麻沸散之类的东西,失去了任何痛觉,可在这瞬间,却忽然觉着心头隐隐作痛。

鹿公伸出手轻摁在他的头上口中喃喃有词。

他的声音仿佛有一种神奇的催眠能力,关潜的心神才又慢慢地稳定下来,昏昏入睡。

而就在要睡着的时候,关潜听到有另外一个声音说:“您既然要跟镇北王定下契约,可先前为什么又说他不该来?”

“他不该来,但他来才是天意。”

“不该来的原因是什么?”

“我看到了火光。”

“火光?”

“雁北城的火光,女人跟孩子的哭声。”

关潜听了这句,猛然一抖,又想要醒过来,鹿公叹了声,手掌在他的额头来回抚了两下,关潜终于抗不过,沉沉睡着了。

那一场,就像是一个诡异的梦境。

后来给送下山后,关潜看着身上那一道长长的缝合痕迹,才知道那并不是他的幻觉。

但现在他宁肯那是一场幻梦,什么火光,哭声,都不是真的。

且说赵宗冕带了亲卫,一路急赶,可人虽然能支撑,马儿却无法支撑。

先前他从雁北城出发的时候,也是急行军,就算那样还用了半个多月时间才到白山,如今虽然归心似箭,恨不得插上双翼飞回去,却仍是得按部就班。

偏偏从白山出来的那百里路途,两边并无人家,直到走了三四天,找到了小规模的城镇,才从驿站里换了马。

也因此提醒了赵宗冕,吩咐副官道:“回去后记得提醒本王,在往白山口的路上,要多设置驿站,兵站,同时让百姓多去开垦安居,多养马匹。”

虽然跟白山族人达成协议,但这数百里若安排有效的戒防力量做后盾,那才是相得益彰。其实之前赵宗冕也考虑过这种问题,今日才算下了决心。

奔雷闪电似的走了八/九天,才终于望见了雁北城的一角。

而让赵宗冕料想不到的是,在这里他遇见了一名故人。

远远地看见那一行队伍摇摇摆摆走来,看服色打扮不是雁北之人,且也不像商旅。

派了人去哨探,那亲卫飞快赶回来,笑道:“王爷,原来是朝廷派来的安抚使。因为往东门的官道先前因为下了场雨给冲垮了,现正在修整,他们便绕了道。”

赵宗冕嗤之以鼻,正要撇下这些人继续赶路,亲卫又道:“领头的却是文安王爷。这会儿他听说王爷在此,正往这儿赶呢。”

赵宗冕意外之余笑道:“怎不早说!”忙勒住马儿,抬头看去,果然见那队伍里有一匹马奔了出来,马上的人赫然正是文安王赵宗栩。

赵宗冕呵呵一笑,打马迎了上去。

一来因雁北城赫然在望,赵宗冕的心也随着放松许多,二来跟文安王许久不见,久别重逢,格外喜欢。

队伍跟在后面,两人在前方并辔而行,且走且说话。文安王问道:“好好的,你怎么又跑去白山?”

赵宗冕答道:“出了一点小状况,已经解决了。”

文安王点点头,也没问是什么。

赵宗冕看他两眼:“真想不到这次的来使居然是王兄,我本以为朝廷会派个酸溜溜眼高于顶的文官过来,哪里想到会是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