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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妃(149)

那日西闲看戏的时候,发现戏台上的帘子动了动,的确是苏霁卿壮着胆子偷偷地看了她一眼,那会儿他假扮做击鼓的伶人才蒙混过关。

望着戏台外坐着的女子,容貌气度,跟他记忆中的那个西闲妹妹并无两样。

没见面之前,苏霁卿觉着跟她恍若隔世,但看了一眼,又觉着……分别不过是昨天才发生的事。

但是她毕竟已经是王府侧妃,而且,已经有了身孕。

听说镇北王十分宠爱,而且先前在张斌挟持的时候,镇北王不惜自残来相救。

或许这已经够了。

所以在戏班提出要回江南的时候,苏霁卿想:这大概就是了断的时候了,这也是最好的结局。

可老天爷偏偏又在这时玩心突起,给了他一次做梦都意想不到的机会。

那天,苏霁卿收拾妥当,准备同戏班离开王府。

将出门的时候,一名小厮打扮的迎面而来,撞了他一下,苏霁卿脾气很好,也并不计较,只是还没回神,那小厮一声不吭地已经走了。

苏霁卿诧异之余,发现自己的手心里似乎被塞了什么东西。他惊疑不定,却也不看贸然去看,只等离开了王府,在无人的地方打开看了眼,才发现是个字条,写得是:“佳人有难,今夜子时,备车至于左侧门接应,迟则一尸两命。”

苏霁卿看了这字条,犹如五雷轰顶。

不知过了多久他平静下来,细细寻思这字条的意思。

第一,这写字条的人是在警示自己,所谓“佳人”一定就是指的西闲,毕竟王府之中并没有其他有孕的女子。

但是,西闲会有危险?既然有危险,为什么不告诉王府里的人戒备,反而对他来说?

这底下的意思或许是……危险不是来自外部,正是来自王府内部,所以才需要他。

第二,这传信的人既然把字条给了他,自然是知道了他的身份,而已知道了他跟西闲的关系。

苏霁卿简直不知自己该为“第一”担心好呢,还是为了“第二”。

毕竟苏霁卿觉着自己隐藏的天/衣无缝,没有任何人怀疑他的身份,何况他已经离开了王府,很快明日也要离开雁北了。

又有谁这样洞察明悉,暗中窥视?

一旦想到有人暗中盯着自己,而他却茫然无知,简直让人觉着不寒而栗。

接下来,就是不知道这传信之人的意图。

想来,无非是好意跟恶意。

如果是好意,西闲的确有难,而这人也的确需要苏霁卿帮忙,倒也罢了。

但如果是恶意,西闲并无危险,而这人知道苏霁卿的身份,又故意叫他如此去做……

假如苏霁卿去了,可对方却在王府门口安排伏兵,趁机将他拿下,同时再诬告他跟西闲的关系,说他要跟王妃私逃之类的,那会儿只怕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不仅他自己性命不保,还会连累西闲,往大了说,还有苏家林家。

本来苏霁卿是不打算理会的。

毕竟这一步错的话,付出的代价太大。

可忽然他又想到,假如对方有意要给他跟西闲泼脏水,那么先前他潜伏在王府的时候,对方就很该下手了,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等到这会儿?

那真是苏霁卿生命中最漫长的四个时辰。

从接到字条到左思右想到下了决定,他觉着自己整个人简直就像是在油锅里熬煎。

最后苏霁卿决定孤注一掷。

他没有后悔自己这个决定。

就算是中了对方的圈套,自己手中有那字条,或许据理力争还有转圜的机会,但假如西闲真的有难而自己不去援手,等西闲出了事……那他才会后悔一辈子。

事实证明苏霁卿做对了。

他接了西闲之后,便将她扮作戏班里的伶人,次日清晨就随着戏班早早出城了。

因为戏班子先在陆知州府唱戏,又在王府堂会,在整个雁北也算是极为有名了,班头又是个手段玲珑的,早提前两天打点过了,说好今日要出城。

雁北的城门守兵也知道他们是王府的座上客,并没怎么检查,只数了数人头无误,轻轻易易地就放行了。

事后,苏霁卿问西闲,府内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传信的人又是谁。

西闲却并没有跟他诉说详细。

苏霁卿是个明白人,就并未追问。

而对西闲来说,对比此刻的安宁静谧,那夜的经历,实在犹如地狱。

她不愿回想,却也无法忘记。

但虽然无法忘记,可也不能跟苏霁卿说的太过明白。

毕竟将他拉下水已经是情非得已,而苏霁卿知道的越多,对他越是不利。

何况西闲答应过那个人,绝不会把“她”供出去。

实在想不到,生死之间,跳出来拉自己一把的,会是那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