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贤德妃(464)

里头响起了双生子呢喃的声响,应该是已经醒来了,嬷嬷跟宫女们忙去伺候。

西闲揉了揉额头。

苏霁卿道:“这几句里真有玄机吗?”

西闲问道:“‘阆峰绮阁几千丈西’,三哥知道出自何处?”

苏霁卿饱读诗书,自然知道,便回答道:“出自《怀仙》,写的是周灵王太子的故事。你是说……尹西园在暗示泰儿?我也曾寻思过,可是后面这句完全无迹可查。”

西闲起身,双腿已经有些酸麻,撑着回到自己宫中,拿了笔墨,在纸上写了“琼台”二字。

她把面前两字跟尹西园折子戏上的字迹比了比,对苏霁卿道:“三哥再看看,有何不同。”

苏霁卿迟疑看她一眼,走到跟前,细细对比:“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他这两个字写错了。怎么……”

在勤政殿看的时候,苏霁卿也隐隐发现不对,可是并未留意。

原来尹西园的这个‘琼’字,中间‘目’字之上多了一横,看着像是夏。

而‘台’字,那个‘吉’底下却加了一点,却组成个‘室’。

这都是极细微的笔触,看着有点像是下笔过快时候的疏漏,或者掉落的墨渍,很容易给忽略。

而且就算是笔误,也没有什么可细推的价值。

西闲提笔,把“夏”跟“室”写了出来,道:“这本戏文是写给我看的,至于这首诗是后添上的信息,前面两句不必说,后面两句,指的是泰儿,见真身的话,就是暗藏泰儿在哪里……这并不是笔误,是尹西园故意遗留的线索——夏室,而室之下是‘至’,夏至,夏之室,三哥想不到这是什么吗?”

尹西园是个机警缜密之人,怎么会写出这样明显的笔误,自然是故意所为,令人猜测。

苏霁卿微震,脱口说道:“你是说夏至祭祀?”

夏至的时候,皇帝要到地坛祭神,行仪式。

近来已经改在地坛,但是原先,却是在城郊十九里之处的渭水跟汾河交汇处所建的庙宇祭祀,后来皇帝虽改于城中,但外间的庙宇香火却也并未废弃,每到夏季,城外百姓皆都载歌载舞,前去祭神,称为夏庙。

苏霁卿道:“难道说,他……他带了泰儿在十九里外的夏室庙中?他竟敢这样明目张胆?”

西闲道:“这个人行事本来就叫人难以估测,也许,他在那里也有什么令人防不胜防的准备部署,所以才敢留这样的线索。毕竟,他知道皇上……皇上等闲不会答应他先前所提的条件,所以才把那、那东西给我,必然另有后招。”

苏霁卿的心微颤,忙道:“这个得立刻告诉皇上,让皇上派兵,或者……”

“不要!”西闲即刻阻拦。

苏霁卿一怔:“你说不告诉皇上?为什么?”

西闲没有回答,苏霁卿忽然想起先前她对赵宗冕说的那些话,因道:“之前你……是在气头上,为太子之事搅乱了心神,皇上、自然会明了的。还是说,你真的、真的怪罪了皇上?”

“我是真的怪他,但是我……”西闲双眼泛红,她举手揉了揉额头,带着哭腔道,“我不知道……”

苏霁卿看着她,强忍住想过去安抚她的冲动:“你不知道什么?”

西闲用手遮住双眼,半晌才道:“与其说怪罪皇上,我其实……更恨自己。”

苏霁卿轻声问道:“为什么?太子的事,本是谁都想不到的。”

西闲摇头道:“不是为这个,我也、我也说不明白。”

“那……”苏霁卿突然说道:“那我告诉你吧。”

西闲很意外,手撑着额角转头看他:“什么?”

“你这样反常,对着皇上失态,因为你心里没把他当作高高在上的皇上,”苏霁卿望着西闲微红的双眸,淡淡说道,“多喜欢一个人,才多想去求全一个人,你虽说不相信皇上,但事实上你已经相信他了,当发现这份信任破碎了,才会变本加厉地失望。”

西闲的手指微微发抖。

苏霁卿道:“你根本是喜欢他的,为什么不敢承认,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

看西闲不回答,苏霁卿道:“顾大人也说了,皇上对你终究是不同的,他、他是真心喜欢你……”

“又有什么用!”西闲用力揉了揉额头,终于道:“我喜欢他有什么用?可知我更怕他?他喜欢我又怎么样,一个月?一年?十年……”

泪从眼中滑落,西闲又低低道:“可是,我更怕我有一天失去他对我的喜欢,所以我不敢,也不想什么喜欢,正如你所说,多喜欢一个人,才多想去求全一个人……三哥,从王府到宫内,从侍妾到贵主们……将来也许、还有别人,就算我想求,也只能战战兢兢偷偷摸摸地求……没有办法光明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