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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祥纹莲花楼(317)

作者: 藤萍/叶萍萍 阅读记录

傅衡阳非但由小青山亲自赶来,还为李莲花带来了一样意外之物。

忘川花。

他只当雪公公死于李莲花之手,又知“雪融华”霸道邪功,若为“雪融华”所伤,非忘川花不得救。既然傅衡阳有此用心,干巴巴地千里送来,李莲花自然是顺手牵羊,将忘川花带来,不想云彼丘当真有伤,正是雪中送炭。

一切起伏,似如此平淡无奇,又似如此触目惊心。

施文绝呆呆地看着李莲花这厮被簇拥在人群之中。纪汉佛脸色扭曲铁青,那是太过激动之故,白江鹑大呼小叫,石水牢牢盯着李莲花,仿佛这人一瞬间便会消失在空气之中。王忠、何璋几人议论纷纷,陆剑池之流探头探脑,既是迷惑,也是万分地好奇。

他一直以为李莲花这厮平生最怕顶在前头,逢事必要拖个垫脚石,即便是热闹他也是最好将别人一脚踢入热闹中去,自己一旁喝茶窃喜。

他从来不知李莲花在人群之中居然能左右逢源,含笑以对,斯人目光所指,手指所向,犹若光华万丈,澄澈明透。

那一大群人很快簇拥着李莲花走了,因为云彼丘伤重,李莲花……呃,不……李门主要为他治伤。

有忘川花在,云彼丘是那孤身涉险力破鱼龙牛马帮的功臣,李门主当然要为他疗伤。

施文绝很困惑。

他觉得惊心动魄。

那个人……就这么活生生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他觉得自己就像活生生看了一场画皮。

旁人都在欢呼雀跃,他只觉惊悚可怖。

那个人究竟是什么样一个人?

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与他相识了六七年?如果他是李相夷,为什么要假扮李莲花?

他茫然无措,跟不上人群。

如果他一开始就是李相夷,他一开始就是个天神,他为什么要在地上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假装自己是个土豆?

那样……很有趣吗?

看着其他土豆与他称兄道弟,毫不知情;看着其他土豆为他担忧着急,为他破口大骂,他是觉得……很有趣吗?老子和你相识六七年,有多少次你在看老子笑话,有多少次你耍了老子?

他瞪着那个李门主,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心里却冒着火气,呸了一声,施文绝掉头而去。

李莲花被簇拥着进了蓼园。

而后众人自觉地退了出去,关上房门,等李莲花为云彼丘疗伤。

云彼丘服下忘川花,盘膝坐在床上,李莲花照旧自他头顶百汇灌下“扬州慢”真力,助忘川花药力运行。

屋内真气氤氲,一片安静。

一顿饭工夫之后,李莲花轻轻点了云彼丘几处穴道,让他睡去,靠在床上,叹了口气。

他对医术一道半通不通,云彼丘真气已然贯通,那寒症他是无能为力。看着云彼丘满鬓华发,李莲花又叹了口气,望了望自己一身白衣,颇有些愁眉苦脸。

这身衣服珠光隐隐,皎白如月,便是嬴珠甲。他知道彼丘对他负疚太深,十二年前害他中毒,十二年后为灭角丽谯又不得不行此下策,刺他一剑,此后一心以死偿还。若李相夷不宽恕他,即便是纪汉佛宽恕了他,他也必悄然自尽。

他自己想逼死自己,相逼十二年,事到如今,他自认终可以咽气。

若无神迹,纵有绝世神药也救不了他。

所以李相夷不得不自那海底活了回来。

李莲花小心翼翼地把那雪白的袖角从床沿扯了回来。云彼丘一心求死,根本不打扫房间,屋里四处都是灰尘,他的童子又不敢入屋,只怕被他那阵势圈住,三日五日都出不来。李莲花将衣袖扯了回来,欣然看见它还是雪白的模样,突地又叹了口气,错了错了,若是李相夷,全身真力充盈澎湃,衣角发丝无不蕴力,岂有沾上灰尘的道理?

想那李相夷即使在大雨之夜奔行于树林之中,雨水落叶沾衣即走,一一弹开,哪有污浊衣裳的道理,何况这区区尘土?

李莲花想了半日,他难得坐下来认认真真思索李相夷的所作所为,想了半日之后,不得不承认,他委实不知当年李相夷成日将浑身真力浪费在衣裳之上是为了什么……人在少年之时果然就不该铺张浪费,看到得老来,便想多一点气力御寒煨暖也是不可得。

李相夷那时候……就是为了潇洒吧?

李莲花穿着那身白衣,自怨自艾当年那些白白浪费的力气。又觉这屋里到处裂缝,寒风四通八达,难怪彼丘住在这里要得寒症,看这张床上长年累月一袭薄被,其中又无棉絮,床板上也无垫褥,竟连枕头也没一个,日日睡在这光溜溜的木床上,日子却是要怎生过?他在床上坐了会儿,觉得太冷,下了床,将云彼丘那些东一堆西一堆的书一一收好,拂去灰尘,依照顺序分了种类收回他书架上去,随后自然而然拾起块抹布开始抹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