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情难自控(40)

作者: 郑九煞 阅读记录

“...去今硕牙科。”他说。

司机打开导航。

第三次来到这里,许戚的心情和前两次截然不同,推开玻璃门那一刻他感到些许后悔,为什么要来这里?如果要拔牙,医院更便宜也更方便。

廖今雪看到伤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他很没用,很无能,连打架也要负一身伤。

许戚觉得他该转身走,双腿却违背意愿地朝相反的方向前进,诊室里的廖今雪正坐在躺椅旁为病人补牙,他换上白色大褂,那个晚上在客厅喝酒时不经意流露的侵略性也一同消失,变回那个冷淡,不食烟火的廖今雪。

感应到门口的视线,廖今雪回过头。

半张脸遮挡在口罩下,许戚依旧清晰地捕捉到廖今雪眼底一掠而过的凝滞,像是意外。

他突然有些明白,有些疼医生止不了。

廖今雪可以。

病人走后,廖今雪过来关上门,很细微的一个动作,许戚心尖不知怎么颤了一下,迅速把头撇开,可廖今雪还是看见他脸颊包的纱布,露在外面的手背上贴着几枚创可贴。

写满失魂落魄的狼狈。

半分钟后,廖今雪松开握着门把手的手,嗓音微沉:“怎么弄的?”

这四个字戳开了心事外的隔膜,许戚喉咙很干,说的话也颠三倒四,“今天我去公司,裁员名单上有我,那个同事...我上次说过那个托关系进来的同事,他又把工作扔给别人去做了,还对女同事动手动脚,我看不下去,所以......”

廖今雪问:“你们打架了吗?”

许戚好像被教训的小学生,紧捏着另一只手的虎口,“...嗯。”

“把头抬起来。”

本能的驱使,许戚跌进廖今雪沉静的眼里,被定住般一动不动地杵在原地。廖今雪检查完他脸上的伤口,低头瞥见许戚提着印有医院标识的塑料袋,“看过医生了吗?”

“我去拍了片子,医生给配一点药。”

“伤的严重吗?”

“医生说没什么大碍,也没有伤到骨头,涂点药膏就好了,还有...牙齿也碎了半颗。”

许戚说完后差点咬破舌尖,窘得耳朵发红,这样算什么?直接告诉廖今雪他虽然去过医院,却偏偏还要绕道来他这里吗?

廖今雪会怎么想?

听到这句话的廖今雪没有任何反应,他走到桌边,从盒子里抽出两枚橡胶手套,戴上去后捏住许戚的下巴,说:“把嘴张开。”

这种做法显然不符合看牙的流程,可许戚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嘴。

廖今雪探入拇指,轻轻碰了一下左侧剩下的半颗大牙,问许戚:“疼吗?”

好像是有点疼的,廖今雪动作很轻,碰到的一瞬间疼痛被另一种麻麻的感觉窜替,许戚发现他们靠得有点太近。

鞋尖对着鞋尖,呼吸碰着呼吸。

“...有一点。”

廖今雪后退松开手,到柜子前寻取器械,背对着许戚说:“剩下半颗要拔掉,坐下来,我给你检查一下。”

这和第一个医生说的一模一样,许戚的恐惧却莫名削弱一截,他没有坐过去,还是问:“今天就要拔吗?”

“这样对你好一些。”

“但是张嘴的时候,脸还有点疼。”许戚不愿意在廖今雪面前显现出对这种事情的害怕,只是身体已经发出明确的抗拒信号,他的声音很微弱:“可以改天吗?”

廖今雪坐到躺椅一侧,单手把口罩重新戴上,没有第一句话就否定许戚,沉思片刻:“先要止血,再看情况敷一点消炎药,今天你状态不好,拔牙的事可以推迟两天。”

许戚的伤口不可控制地涌回一股暖意,当廖今雪看过来,他不知为什么仓皇地避开对视,“好。”

止血的过程很块,牙槽的血已经在受伤到现在的两个小时里流干了,廖今雪清理后敷上消炎药,伴随一声‘好了’抬手关掉口腔灯。

许戚睁开微糊的眼睛,没有镜片遮挡,廖今雪的视线在这双微微下垂的眼睛上停留了短暂的两秒。

“周六过来拔牙,可以吗?”

许戚坐起来,脑袋还很混沌,刚才他差一点在躺椅上睡着,半分钟后才说:“后天吧,反正我已经被辞退了,有很多时间。”

他假装不在意地挖苦自己,廖今雪记录的指腹摩挲了一会,什么也没有问,把预约时间填在后天的日历表上。

“你的眼镜怎么不戴了?”

廖今雪的话提醒了许戚,搜刮脑海里的记忆,他才想起来:“被打断了,应该留在公司。”

“这样可以看清吗?”

“看不清字,但是其他东西还好,我度数不高。”

许戚是天生散光,小学开始就是被同学嘲笑的‘四眼仔’,他的两只眼睛其实只有两百度近视,可因为散光的缘故,不得不从小就戴着笨重的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