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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掌(106)

冯简终于抬头:”你今日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

宛云挑眉。

明知这女人把结婚前那种隐隐掌控的个性收拾完好,此刻装得如平庸小家碧玉,不闻世事——但冯简承认,若非宛云婚后表现如此置身事外,加上她千奇百怪和掌控欲强的李氏人,自己是决计忍耐不了如此之久。

此刻,冯简冷冷道:”其他的我不想多说,但你一切要好自为之,别总让我在外难做人。“

宛云颔首:“我这里是根本不会动摇。但你自己……真的要小心周愈。”

冯简很烦躁道:”我没跟你说周愈!算了,你洗澡去!“

究竟没等到洗澡。

今晚的动作略显激烈,前戏不如往日耐心。宛云被水汽熏得难受,乳白肌肤被红晕泛上,小腹和声音都不属于自己。

事到中途,冯简突然生生停止动作。

”不做了。“

宛云失去支撑,身体柔软向后靠在磨砂玻璃门上,她微张双眼望他。冯简便无意识地违背一秒钟的前言。

但脑海里总不合时宜的浮现街角那辆锃亮古董车。

华而不实,大而不当,保险费惊人,维修不便。的确……只是好看而已。

以及,买得起而不想买是一回事,但买得起而买不到,或根本就买不起——这也是另外一回事。世界上冯简想要的东西不多,然而阻碍达成目标的,总要一律铲除。

出来混那么久,冯简只是个乐观而无情的商人而已。

他顺手把宛云从浴缸里捞出来,拍拍蛇蝎美人的脸。

”有点契约精神行不行?“

☆、70 11.6

周愈收到了一周之内交通法庭的传票。

车体不知何时有轻微损伤,调录像并没有发现有人接近。车被送修的时候,告知重要配件已经售罄,请等待至少两年再来。那车在两年间便形同废铁,而查询销售记录,所有相关零件都是被本城一位年轻女士购买。

周愈拿着账单,不由微笑。

居然这么轻易惹恼了她,真不易。宛云向来是淑女作风的典范,知书达理,喜行不言色。最愤怒时也只肯眼角微微一抬,神色讥诮漂亮。刚开始以为她不会动心,千般招数都使出来。宛云接受,但鲜少回应,似乎仍没动情。

直至在病房里看到她,震撼莫名。车祸后的宛云伤势甚重,医生几次下达病危通知。周愈根本不能想象自己会娶残废的新娘或承担一生责任,苍白脸色,不敢出面承认。

兹事重大,宛云却没有给他任何后悔的机会。她从容说完绝交,唤他出门。随后凭着惊人毅力,硬是在死亡边缘,一点点,一丝丝地恢复健康。李家人上上下下是爱议论的个性。但看完她的整个康复过程,绝口不提前事。

如此大的事故,堪称丑闻,少女生生自己扛下。世界再无第三人知道他们的□。

宛灵在病房外红着眼睛对他道:“你赢了,但你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伤好之后,宛云就像武林高手。一招战败,退隐江湖。多年来,周愈只能全力压制媒体,不允许有任何负面新闻见报,当对她的些微补偿——即使宛云毫不在意。

周愈从不知道能对女人产生如此复杂交织的感情,内疚或爱慕,包含惊叹、敬佩、以及占有。多年一直在等,她不嫁,他不娶,仿佛还有誓言。直至冯简突然出现——那个男人!

不过是急着向上爬的宵小之辈,利益驱使,当舍则舍的人物。宛云居然敢嫁!而且今日略微作出举动,她便立时警告,仿佛又在维护什么。

某人的名片在桌上。周愈盯着那个名字,随后用手指在冯简两字上虚打了叉。//

宛云参加房产大亨的葬礼。

老人的病情没让他撑多久,作画似乎只是临光返照的最后任性。然而初恋的油画至今未完成,他就撤手人间。如今少女的柔软忧郁的脸,只能透过镜框看着葬礼现场。

天下着小雨,阴森森,冷暗又潮湿。参加葬礼现场的人并不多,大部分人前来也只是因为大亨随后举办的财物拍卖。

馆长穿着黑西服,唏嘘道:“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以后有没有一个人,花这么大价钱为我画像。”

宛云道:“大概不会,你似乎能比任何人活的都长。”

馆长动情道:“哦,我尚记得,初恋叫家明,白衣长裤,打着伞出现在雨天——”

”……你上次告诉我他叫劲松。“

馆长没好气:”那是我十四岁的初恋,我十五岁换别人了不行?“过了会,又仿佛浑不在意的说,”唉唉,你家冯简的初恋是谁?“

宛云过了会才道:”感觉上没有。“

馆长追问:“为什么没有啊?现在也没有吗?啊,别忧伤嘛,小云云,那至少你现在百分百确定,你丈夫在临死后没有想画初恋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