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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掌(4)

应该是烫伤……吧,她不太了解医学。

宛云也只再看了一眼,随后收回目光,礼貌道:“男人在外打拼,总会受一些伤。”

冯简起先还面无表情地看着宛云,似乎等待她发表高见。听闻此言,不由愣住。

宛云再温和道:“幸好现在冯先生功成名就,也算对得起曾经拥有过的疼痛。这便足够。”

冯简眉头更皱,各种不得其意。

宛云也不希望他得其意。

实际上,宛云只是尴尬,只是在漫无边际地扯着闲话,若冯简此刻能认真思考她说的人生大道理,她也好趁着他发怔的时候离开。

最好是冯简认为她是莫名其妙之人,别和自己计较。

冯简下意识地按了按额角,一张口,却问了句和刚才的乌龙完全不相干的话题。

他淡淡说:“敢问李大小姐,十年前你多少岁?”

这次,换宛云一愣。

冯简替她回答:“如果我没记错,十年前,李大小姐也刚好和令妹一边岁数,也是十八岁?”

宛云恍惚了下。

☆、1.3

的确啊。

已经过去十年。

宛云惆怅地想着自己的十八岁,当时她还是高中的小姑娘,当时她的脸鲜嫩得掐出水来,当时她还富有那么多春韭般的感情,她还拥有那么多时间、热情地爱过人——再联想起现在,只觉得往事如烟。

十年简直是一晃的事。

冯简没有继续给宛云思索的时间,他意有所指:“可惜十年过去,李大小姐这性子倒是还没怎么变。”

宛云不由皱眉,但对上冯简那双讽刺的眸子时,她突然心头一跳。

等等,等等。

有什么事情不对头。

十年前,宛云十八岁,冯简说他曾经工作在锦绣,还有冯简所说的烫伤——

十年前,李家长小姐在城中的锦绣会所,举办她十八岁的成人宴。

外人看起来鲜花锦绣的东西摆设,实际没那么有趣。宛云穿着比自己腰小了两号的晚装,踩着高跟鞋,百无聊赖地摆弄自己的手指,还被远处地何泷狠狠瞪了眼。

插花师表演的时间太长,宛云实在不耐烦再在座位上待着。她一边想着晚上的约会,一边频频地看表,思索怎么才能正大光明地逃离。

正在这时,侍者为每人端来例汤,汤水滚烫。

宛云心一动,倒是起了个主意。她趁着对方正好来到身边,快速地伸出手臂,用手肘狠狠地撞向他。

——这样,汤水就能全部洒到自己的身上。她也就能借着换衣服的理由,借机离开。

如此好的如意算盘,却是坏在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地姿势拉开宛云,以身代替,生生地把那一锅滚烫汤水和铁壶倾倒在自己身上。

宛云异常吃惊,她抬头对上那人极其苍白的脸。自己的脸映在他的瞳孔里,也在定定而惶恐地回望自己。

怪不得!怪不得!

那名帮她挡汤水的侍者,就是十年前的冯简!

宛云向来不记人,朋友亲人都嘲笑她有资深脸盲症,然而今天,她却莫名觉得冯简脸熟。

居然是他!

宛云不由睁大眼睛,目光再落回冯简手臂上的伤口处。

那便是当时烫伤落下的伤口吗?可惜她没有印象。

那天随后场景一片混乱,众人当然最关心当天的小公主。很快就有人把宛云拉走,检查她是否有伤,宛云开始还想着向对方道歉,但随后……又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便把这件事彻底地丢之脑后。

原来是冯简!

居然是冯简!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冯简应该是早认出她来,怪不得之前对她和妈妈态度如此。与当时自己的冷漠和任性相比,宛今递过手帕的举动,在冯简看来应该无比体贴。

迎着冯简十年后投来的漠然目光,宛云不由苦笑,略微尴尬。

想男人不至于小气地翻旧账,只是鄙夷嘲笑他已经换了天地,她行事却依旧如十年前毫无长进的娇蛮少女吧……

但被讨厌是应该的,十年前那个以一己之私坏他人之行的少女就是自己。而迟来的那句对不起,在此时也不会得被接受。

既然如此,暂且不说对不起好了。

宛云不再多话,随后歉意地朝冯简点点头,取了他手上的围巾,转身离开。

大厅里,何泷正在和同行来的贵妇聊天。对方说到新出的珠宝,新来的美容师,新打得肉毒杆菌,再邀她同去体验。

何泷听了简直恨不得以身代试,偏偏知道自己囊中羞涩,只一味地微笑。正要撑不下去的时候,看到女儿下来,连忙走过去。

“怎么这么慢?”她蹙眉,“是不是又碰到冯简那混小子了?”

宛云摇摇头,却皱着眉道:“妈,你以后对冯简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