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鹅掌(68)

在引起更多注意前,她把两个空的酒杯并排放到桌面,提裙离去。

宴会上的暗涌对主讲人来说向来难以捕捉。

那晚对冯简来说的唯一意义,就是在他一直置若罔闻的社交路程中,收获第一个辉煌的里程碑。

他的即兴演讲很精彩,甚至在宴会没结束前,就被多事人发到网络,好评不断。而在陪同宛云去应酬那些名贵女流的过程里,冯简惊奇发现身为已婚男人,他在高端中老年女性市场里获得了广泛欢迎。

寡言被当成稳重,尴尬被当成害羞,不善言辞被当成可靠,生硬态度被轻而易举地忽略——冯简不确定自己是否更想念何泷女士。而就在诸多妇女来回追问他是如何因为暗恋宛云而发奋工作时的路程,冯简已经无名火起。他忘记宛云的嘱咐,很生硬地拒绝回答问题。

偏偏部长夫人看着他笑,感慨:“瞧我们小冯,每次说到宛云,脸都红了。郎情妾意,有什么不好意思?这多好啊,嫁人当嫁你这样的小伙。以后给自己女儿挑女婿,我也得挑这样的——”

在中老年妇女无用且愚蠢的高涨热情再次淹没他前,冯简明智地效仿汉高祖行径。然而这样也不清闲,公用盥洗间外侧,有名丽装女郎来到他身侧,扑鼻香气。

“嗨。”她大方道,再用手指搭在他胳臂上。

冯简正在流水下来回地搓着自己被中年妇女玷污的手指,只觉得眼前人的行为也异常无礼,皱眉躲开:“你是?”

年轻女郎望定冯简暂时摆在台子上的那枚戒子,轻声道:“冯先生今日如此春风得意,想必已经忘记曾经的宛今了啊。”

听到这名字,冯简才重新皱眉,抬头在镜子里查看来者。女郎浓妆艳抹,诸多化妆品下是张依稀脸熟的年轻脸孔。正是虹影,宛今的好友。

虹影似笑非笑:“看来记性不算太差,可惜全无道德观,依然是个垃圾男人。”

冯简沉默片刻:“宛今在国外生活的怎样?”

虹影冷笑道:“你还知关心她?你还知内疚?你的心都被宛云那个狐狸精勾走,原本就是利用宛今——”

“我为什么要内疚,不是我提出取消婚姻。”冯简冷漠道。

虹影一窒,只瞪着他。

到如今,冯简对于宛今印象实在模糊。十年前不足半身的好意小女孩,订婚前匆匆见过几次的苍白少女,订婚仪式后匆匆跑开的前任未婚妻——每次都是匆匆出场,再匆匆离去。

和擅于出奇制胜的李氏全族相比,相对正常的小妹妹的确难以给冯简留下更深刻的印象。至于内疚这种高级感情——如果能作出物质补偿,冯简就认为很不必要。

他擦干双手,再戴上戒指:“如果她有什么需要和困难,可以给我打电话。”

虹影想了想:“今今在国外很孤独,很寂寞,很需要人陪——”

冯简不耐烦地截断她:“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能替她做点什么,再让她打电话我。如果宛今只是想家,她有自己的家人。”他终于把无动于衷的目光从镜子里转过来,看着眼前不像少女也不像女人的女郎,道,“至于我对宛今,只是外人,无关紧要。她们多年姐妹,想必也不会因为我而影响感情。”

虹影简直气得哆嗦,认为此人故意挑衅,怒极走上前来又要习惯性地挥掌扇下去,然而被冯简眼明手快地抓住。

冯简沉下脸,握着对方的手:“我倒是想起来你曾经打过李宛云?”

虹影冷笑:“怎么,当时没替她报仇,现在来了?不嫌晚?”

冯简一字一顿道:“因为当时,李宛云还不是我的妻子。”

虹影再想反唇相讥,然而只觉得男人的单手铁似钳制她,半点动弹不得。她倒是倔强的一声不吭,然而眼睛游移不定,只咬唇也不再开口。

“你不怕我叫非礼?”硬撑着气。

冯简只沉默着盯着她,那种神态不是无所顾忌的调戏,而是根本不在乎的冷漠。虹影只觉得在这种气氛下,她真正开始害怕。冯简不同于虹影所熟悉上流社会的男人,他身上很有种淡然,但也有种带着疏离感的狠劲。

在她终于要吓的尖叫时,对方倏然松开她,冷漠道:“算了,我见多了李宛云。你这种类型也下不去手——走吧,以后别逞匹夫之勇,长点脑子。”

在女郎迅速抓包逃走后,冯简确定周围无人,终于再拉开旁边的门:“除了偷听,你到底还会干什么,李宛云?”

☆、8.5

早在冯简眼花缭乱时,宛云就已经自贵妇群中轻松的金蝉脱壳。

和新起社交之秀的小小烦恼相比,李家大小姐才向来是走到哪里,哪里就有搭讪和灯光追随的耀眼人物。因此在某个时刻,宛云和汉高祖不谋而合,同样来到公用盥洗室寻得片刻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