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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222)+番外

骑马的姿势不太舒服,但别骑太久也就无妨,因山间风大,宋姑又取了披风给她,韩蛰帮着围上,命车夫在此等候,却骑马往前走。

绕着山路走了一阵,眼前陡然开阔,山峦巍峨起伏,山脚下却是片极大的采石场,周围挖得满目狼藉,连同绕过附近的河流瞧着都是浑浊的。骑马站在半山腰,采石场的情形尽数落在眼里,里头人如蝼蚁,或是采挖,或是搬运,有恶吏挥鞭驱使,如驱刍狗。

令容眼中猛然刺痛,下意识瞧向临风立马的傅益背影,他也正望着采石场出神。

眼泪倏然滚落出来,猝不及防,令容不敢抬手擦,任由泪水滚落脸颊,被风吹得冰凉。

前世此时,哥哥也是在这里服役。

石场地处京郊,宋建春在京城的手段哪能跟田保相比?伯府养出的玉面郎君被风霜磋磨,也是在此烈日之下,任人驱使,冬寒夏暑,独自承受苦累。

令容曾央求宋建春带她去瞧过一回,彼时傅益的容貌至今铭记——黝黑瘦削的脸颊,粗粝带伤的手掌,肩膀的衣服磨破了,里面必定有厚厚的茧子。傅益却笑着安慰,说熬过那几年就去潭州,好生照看她。

她却至死都没能再见到他。

泪水愈掉愈疾,带着山风凉意,有两滴落在韩蛰手背。

他收回手,看到上头清晰的泪痕。

他觉得诧异,皱了皱眉,手臂圈着令容,探头看她,“怎么哭了?”

“风大……”令容吸吸鼻子,垂首掩饰,温热的泪便又落在他手背。

这着实异乎寻常,韩蛰探头去瞧,见她脸颊上满是泪痕,杏眼里堆满水光,朦胧可怜。

“哭什么?”他又问,低沉而关怀。

令容迟疑了下,自知这回哭得突兀,那些事不便解释,只低声道:“没事,就是觉得后怕。夫君带我来这里,是唐敦就在此服役吗?”

韩蛰颔首,仍觉她目光似乎躲闪,瞒着他似的。

不过令容不肯说,这当口也不便深问。不远处,石场的管事已奉命将手脚铁镣尚未解开的唐敦带着僻静处,目不斜视地离去。

韩蛰扫了一眼,神色冷沉,微带薄茧的指腹将令容泪水拭了,收紧怀抱。

“别怕,我在。”他说。

令容点了点头,靠在韩蛰怀里,片刻后缓过来,瞧向远处的唐敦。

从前唐敦伙同唐解忧诬陷的事小,这回跟范自鸿合谋,却是危急性命。旧日噩梦不去,她心里终归难以踏实。只是唐敦毕竟是韩镜的人,韩蛰对韩镜素来敬重,不知会如何处置。她抬起头,两眼微红,“夫君打算怎么处置?”

“先算你的账。”韩蛰沉声,催马前行到傅益身旁,招呼道:“走吧。”

……

背风的山坳里,唐敦手脚皆戴了镣铐,站在荒草丛中。

京兆尹给的处罚不算重,他自知韩镜必会救他,到石场交接毕,听管事说要来这里,便跟来了。原以为来见他的是韩镜的人,却未料,竟是面色阴沉的韩蛰纵马而来,除了那傅氏随行,旁边竟还有傅益。

意外之下,唐敦稍觉惊慌,想逃跑,自知带着脚镣逃不过,只勉强镇定站立。

傅益的眼里却已攒足了怒火。

令容当时的担忧忌惮他全都记着,腊月底时得知唐敦与范自鸿串通,要谋害令容性命时,更令他怒火攻心。但凭他一人之力,哪怕能杀了唐敦报私仇,过后不止招惹麻烦,一旦被查清,受连累的仍是傅家。是以听了杨氏的劝言,忍耐至今。

此刻唐敦已是戴罪之身,他翻身下马,双拳紧握。

唐敦眼光扫见,当即厉声道:“做什么!”

“你说呢?”傅益冷声,挥拳便砸在他脸上。攒了十余日的怒气凝在拳头,出手又快又狠,唐敦手上戴着镣铐难以招架,脚下又被绊着逃脱不得,这一拳重重落在脸上,打得牙齿都松了,血腥蔓延。

唐敦唾出一口污血,举着双手镣铐,冷笑,“好歹也是军中同僚,这样胜之不武?”

“呸!”傅益满脸唾弃,自不会给他松镣铐,拳头紧握,照着他面门便砸过去。

唐敦的身手本就不及傅益,如今手脚被缚,躲闪艰难,招架无力,便只剩挨打的份。

傅益就跟习武时打木桩似的,拳打脚踢,招招挟带风雷,如雨点落下,又密又重。他本就是为算账泄愤而来,也不刻意伤他要害,使尽力气打够了,瞧着那鼻青脸肿摇摇欲坠的样子,狞目冷笑,腾身而起,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唐敦身躯高大,砸在地上,发出声闷响,浑身被重锤砸过似的,肋断骨折,疼痛难当。

傅益满腔怒气发泄殆尽,拍去手上尘土,居高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