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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相养妻日常(229)+番外

普云寺建在孤竹山腰,远处山峦起伏,石径两侧却都是松柏,春光里疏影横斜。

前后数十步外也有人造访佛寺,纸扇轻摇,仿佛闲庭信步。

令容纵有那样闲适的心,也没那等体力,被韩蛰半拉半搀地带到佛寺山门外,已是气喘吁吁,两颊泛红,拽着韩蛰的肩膀,先忙着缓口气。

高耸的山门里有一片碑林,周遭松柏映衬,有年轻学子观摩评点,其中一人站在人群外两三步,墨色长衫挺秀,玉冠束发腰缠锦带,背影颇为熟悉。

那人仿佛也察觉了似的,忽然回身往这边瞧过来。

这一转身,不止令容,连同才轻而易举赶上来的韩瑶都怔住了。

——竟是飘然去后杳无音信的高修远!

时隔一年,他在京城销声匿迹,忽然出现在此处,着实叫人意外。

然而比起记忆里温润如玉的少年郎君,他身姿虽挺秀如旧,气质却变了许多。从前惯爱的玉白锦衣换作深浓的墨色长衫,隔着不近的距离,他清秀的脸上殊无笑意,静静望着这边,像是冬日里霜雪封着的青竹似的,冷清淡然,没了旧日的意气风发、温和谈笑。

怔了片刻,还是令容开口,“那是高公子?”

“他怎会……”令容诧异,见韩瑶只管怔怔望着那边,轻握住她手。

韩瑶回过神来,有些无措似的,淡然敛了眉目。

那边高修远似也在犹豫,但既然瞧见,毕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遂缓步过来,拱手为揖,“韩大人,少夫人,韩姑娘。”他走得近了,容貌俊秀如旧,眼底的冷清也愈发明显,全无从前的温润笑意。

韩蛰颔首,令容也同韩瑶行礼,“高公子也是来进香吗?”

“我住在这佛寺里,请慧深大师指点技艺。”

“还以为你已离开京城了,想求幅画,也没音信。”令容笑了笑。

“腊月回来的,先前不在京城。”高修远微笑,却没接后面的话茬。

令容颔首,一时间倒不知该说什么。她对高修远的才华极为叹服,数番往来,也敬佩他心性为人,前几日在金州时,傅锦元还曾感叹,说想再找几幅高修远的画来观玩,却杳无音信。久别重逢,原本有话想说,但韩蛰就在身旁,她还得留意分寸。

韩蛰在外仍是锦衣司使的冷厉模样,甚少跟人寒暄,见到高修远,也只神色微动而已。

剩下个韩瑶,从前为求画,总寻机往高修远那边跑,自知无望后,也适时收敛了心思。

山风拂过,片刻安静,高修远墨衫微动,“几位若是进香,就不搅扰了。”

说罢,也没多瞧韩蛰兄妹,只朝令容招呼般瞧了一眼,转身走开。

衣裳被风卷得翻飞,他走出老远,才在松柏下驻足回身。

隔着松枝掩映,令容的身姿影影绰绰,比从前又修长窈窕了许多。旁边韩蛰冷肃如旧,一如他初入京城时所见的锦衣司使。

田保死后,父亲龙游县令被人刺杀在府里,案情却被宁国公甄家压得死死的,只以暴毙之名上报,不许州府细查,他直到回乡时才得知实情。宁国公甄家为一己私愤清算旧账,谋杀县令,那件事在龙游县人尽皆知,纵然难将消息传到京城,但以锦衣司遍及天下的耳目,韩蛰未必不知情。

故人重逢,韩蛰只字不提此事,也许早已忘记,也许对一介县令的死毫不在意。

屹立三朝的相府,纵有扳倒奸佞权宦以清君侧的名声,却仍与仗势欺人的甄家沆瀣一气,在朝堂联手谋权,在私下往来亲近,京城里摆出和善礼仪的面孔沽名钓誉,却只在僻远之处盘剥掠夺,鱼肉百姓。

高修远没指望谁能伸张正义,但韩家与甄家的往来,仍让他觉得心寒。

从前,是他想岔了。

高修远收回目光,唇边笑意嘲讽。

第115章 访客

迥异于别处的恢弘巍峨, 雕梁画栋,普云寺修得庄重古朴,清幽雅静。

进了那座矗立数百年的山门,里头弥勒佛殿、毗卢宝殿及佛堂精舍借修得整齐, 苍松翠柏掩映着的藏经阁里收藏了许多佛典古书, 名家字画,因怕碰上水火之灾, 在阁楼旁还修了水池,因山间泉水进去,能放生, 亦能救火。

令容跟韩瑶进香过后,在放生池旁站了会儿,又绕到藏经阁后头, 矮墙之外满目旷远。

韩蛰也没过来打搅,不远不近地负手站着, 看游廊拐角处一方烧损过的石碑。

风声静寂, 因临近午时, 经堂里还有诵经声传来。

韩瑶摆弄着手中绣帕, 瞧了眼窗扇紧严的藏经阁,忽然一笑, “你猜高公子住在佛寺,是为请高僧指点画艺, 还是为这藏经阁?我猜他是想观摩里头藏着的书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