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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金奇情(2)

龙微听她的口气,似乎要上杭州验证此事,正点头称许孺子可教。不料方媞转头就对他说:“快,收拾行李,我们上路。”

“我们?这是你自家的生意,恕我不奉陪。”

“笑话!姓龙的,万一我去了杭州你却跑掉了呢?这一千两难道找老天爷要?”

唯小人与女子为难养也。龙微在心里暗骂,不知哪个小人要暗算他,又出现这样头疼的女子。要不是文不与武斗,他早用武力把她赶出去了。

他慢悠悠地把葡萄架下的石凳擦擦干净,好整以暇地坐定,随手摘了一串葡萄,边吃边挑衅地看她,并不搭腔。

呵!这条龙还想摆谱?可惜找错了人。自从方媞入了还金帮后,早学会软硬不吃。求饶的、耍泼的、寻死的、装傻的见得太多,总之大不了祭出功夫,多半能让他们乖乖答应还钱。当然,答应是答应了,能不能还得出又是后话。

看来这葡萄架该寿终正寝。方媞“残忍”地提起千金棒,几下一捣鼓,没烂的葡萄都打烂了,没断的木架也都断了。龙微一拍大腿,气得蹦起来,扬手就向方媞打去。

他又怎能打着?早被她轻巧捏住手,反手一扣,成了俘虏。

方媞暗暗使了内劲,喝道:“我不管你是前任司马,还是狗屁隐士!要么你拿一千两让我走路,要么你就乖乖跟我上杭州对质!你就不想查清真相吗?”

嘻,气壮山河,这似乎很像打劫的口气,好玩好玩。方媞大为得意,扣住他的手不觉越来越紧。

“哎呀!”龙微痛不可忍,大叫两声。隔壁的顾家夫妇闻言胆战心惊,越发把门窗关紧。

他辞官后因为喜欢扬州地杰人灵,特意来小住散散心,哪知道刚住了三月就发生这种飞来横祸,实在是命中有劫。屈服在武力之下,龙微违心地道:“好,我陪你回杭州,还我清白!”

“这就对了。但有一点要纠正,是我陪你,不是你陪我,你弄不清自己有没有借钱,当然要你去跟债主对质。我们只管接生意收钱。”

“好!等我到了杭州查明真相,也拜托你帮我向一个人要金。”

“谁?”

“那个陷害我的人。我要他付我十倍的赔偿金。”龙微扶着被她捏伤的手,咬牙切齿地道。

“好说好说。我帮规矩,抽取一成当佣金,帮你要债自当竭尽全力。但请阁下自行跟他签好赔偿契约,以确保我们不会要错金。”

龙微眯起眼:“这么说,贵帮主是看过我欠债的那份契约?”

方媞点头,又见他一个劲揉手,从怀里取出另一个青瓷小瓶,倒了点辣油在手里,拉过他的手就搓。龙微大窘,等到抽手拒绝她的好意,手上已经散发出刺鼻熏人的油味。

“收拾行李,带好路费,我们上路!”方媞意气风发地宣布。

龙微这回没再跟她讲道理,说也说不通,路费自然由他出,谁让他是“负债累累”的欠债人呢?

第 2 章

两人——准确地说是龙微,雇了辆马车,又买好干粮和水上路。方媞大大咧咧坐在马车上看他采购,仿佛她是主子,他是下人,好不得意。

龙微忙了半天,手上抱了满满杂物,抹了把汗放好。赶车的汉子等他上车,一甩辔绳,马车从扬州城出发了。

沿路颠簸,方媞和龙微大眼瞪小眼,自然彼此看不顺眼。方媞打个哈欠假装睡觉,龙微拿出书卷勉强读书。这样晃了一个多时辰,车夫在路边的茶棚停下歇息,龙微连忙逃也似地蹦出马车,拉直衣衫,到茶棚里要了碗凉茶。

民风淳朴,凉茶随意取用,费用自定。方媞见龙微抛下十文钱,眉头轻皱,走过去拿了一碗茶,顺便收回五文。龙微无意看见,心中很不舒服,幸好茶棚的主人并没留意。

两人坐下饮茶,龙微的不满终于宣泄出来:“你不付钱倒罢了,居然还拿人家的钱!”

“一壶粗茶最多就两文钱,你给多了,我拿回来有什么不对?”方媞啧啧摇头,“果然是什么什么司马,派头十足——十足的败家子!”

龙微听到“败家子”三字,面色一变,拂袖而去。他茶也不喝了,径自回到马车上,似乎在生气。方媞懒得管他,咕咕灌了个饱,一不留神,把他那碗茶也喝了。口味还不错哦!

马车继续前行,龙微索性当她不存在,张望车外风景时偶然瞥到她,都当没人,目光无动于衷地滑过。方媞挺挺胸,挽挽青丝,再咳嗽一声。呀,对面坐了个木头人,无趣极了。

她开始后悔找了个书呆子同路,可想想那一千两的生意,又忍了。干完这票,季大姐起码会对她微笑,会给她比较轻松的活儿。说起来快到秋天了,她一定要努力完成任务,不能隆冬时节还满大街凄苦地催债要钱。

“咔嚓!”车身剧烈摇晃,方媞冲到龙微身上。两人一下进入亲密距离,眼对眼只差一寸。咦,这个龙公子干吗圆睁双眼仿佛见鬼,一脸恐怖状?

车子狂震了两下,不动了。方媞生龙活虎地推开龙微,跳下车去大叫:“出了什么事!”

龙微摸摸脸,好烫,刚才那一瞬腾地就冒上两片红云。好在那丫头说话虽然硬,身子却是软的,没砸痛他——很像一袭棉被压过来。

平复了心情,他探出身去,方媞在车外指手画脚,和车夫几乎在吵架。

“你会不会赶车?”方媞骂道,“这边路宽得可以过五头牛,你偏不走,跑到这坑里受罪!”

车夫委屈地道:“刚才马脚打滑,马受惊冲过来的。”

方媞大叫:“就算不是你的错,你愣着干什么?快推车呀。耽误了行程,你付我工钱么?”

车夫无奈走到车后,使了使劲,马车纹丝不动。龙微不好意思,连忙从车上跳下,结果那车仍是不动。方媞抱臂旁观,显然没有动手相助之意,龙微只得卷袖亲自动手。

车夫感激地一笑。可惜,好心不代表有用,龙微推得浑身发汗,马车只晃了晃,哐当,依旧稳稳落在坑里。

龙微想了想,走到路边找了一根木棍,又用石头垫了去撬车轮。这回好很多,马车有启动的迹象,但就差了一毫,硬是眼睁睁看它陷回原地。

方媞等了半天,两个大男人没有给她丝毫可信赖之感,不耐烦地挥挥手:“闪开,我来!”

龙微让出路,车夫继续两手用劲,不推动车势不罢休。方媞手一托车身,的确是重了点,可运足内力应该不难。

“起——”

她憋足了劲一运气,马车居然被她推动,顺利地绕过那个坎。方媞虽是使出全身力气,却刻意连大口喘息也忍下,恍若无事看了两个男人微笑。

龙微不可思议呆呆望她,心有余悸地想,若是之前没答应她去杭州,动起手来,他不知道会怎样的皮开肉绽。这女人真可怕!

车夫啧啧赞叹,把方媞敬为神人,恭敬地请她上车,赌咒发誓说一定好好驾车,再没纰漏。方媞得意洋洋,心想能出风头的话,他倒不妨多出几回事故。

再上马车,方媞顾盼生姿,以为龙微会对她刮目相看,客气几分。谁料刮目是刮目了,他却似乎多了不少惧意,颇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的想法,身子都侧过来坐。看她的时候,眼飞快地一瞥,又慌忙移开,像是怕惹恼她。

方媞不痛快地喝道:“你鬼鬼祟祟的干什么?我会吃人吗?看你吓的。”

龙微老实地回答:“姑娘实在勇悍,龙某自叹不如。”

“哼。”方媞没好气地说,“废话,你一个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从小就知道读书应考写文做官,哪里用过什么力气。”

“话不是这样说。起码我种过葡萄,就是被你砸烂的那些。”龙微不失时机地提起他心爱的葡萄架,唉,花费了几个月的心血被她毁于一旦,令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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