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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博玫瑰(384)

作者: nightfall 阅读记录

“而杀死瓦伦·舒伯茨,就是你晋升下一场比赛的入场券,对么?”洛希也走过去靠在鱼缸边,问道。

“你开始理解我了。”罗伯特露出了迷人的笑容,“事实上,洛希,我从来没期待过你会用我的方式思考问题。这让我很惊喜。”

他打开鱼缸的顶盖,往水面上扔了枚喂食圈,将鱼饵细细地撒进圈里。那些色泽艳丽的热带鱼摇着尾巴靠近,争先恐后浮上来抢夺饵料,“拿到紫藤花奖章后,有许多投资人联系我,为了谈下更多的投资,我签了对赌协议。”

“这是我的下一场比赛,你也知道那群投资人比这些鱼还要贪婪,他们开出的条件,只有我踢开白犀,占据所有的市场份额才能做到。一旦CyberRose三年后的利润无法达到赌约要求,我就会把整个公司输掉。”

“既然如此,你就不该签那种协议。”洛希额头抵着玻璃说。他的眼眸低垂,因此罗伯特看不见他眸中深深的疲惫与绝望。一条鲜红的鱼游过来,在他的瞳仁里留下了血色。

“没办法。我从没有过选择,如果不签下对赌协议,我连买凶杀人的钱都付不起,注定被白犀淘汰。”罗伯特轻描淡写地说,“大家都是这么活下来的,这就是这座城市原本的面目,品德高尚者被欺压,真诚善良者被凌辱,坚持底线的代价就是,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罗伯特打量着身边的老友,从他一点点对洛希袒露出真相开始,对方的话就越来越少,似乎陷入了某种茫然的状态,以一名军校教师单纯的经历,完全不足以判断这些似是而非的问题。

——也许洛希是可以被说动的。罗伯特忽然有了这样一个念头,他希望说服这位冠冕堂皇的朋友,揭下那层道德织成的面纱,这样一来他便可以告诉自己,他的选择不是偶然,也非懦弱,而是明智之选。

他翻下了鱼缸的盖子,随手拍了拍,“这就是塞西娜,洛希。只有向上爬的欲望是硬通货,权力和财富是衡量一切的标准,这里没有美德,没有希望,只有病毒般的生存欲望。”

“建城初期,人们为这座城市搭了个防护罩,以为这样就能保留什么珍贵的菌种,殊不知……这里只是个优胜劣汰的病毒培养皿而已。”

洛希听着他慷慨的演说,安静地倚着玻璃,不发一言。正当罗伯特以为洛希已经渐渐动摇,至少也有些混乱的时候,对方忽然一字一句、含着怒气喊出了他的全名:“罗伯特·迪兰。”

“你以为,就你一个人见识过这座城市本来的面目吗?”

第182章 支票,06:24 pm

“我是从贫民窟成长起来的,那里的景色,恐怕你永远也不会了解。”洛希沙哑地说,“塞西娜城是什么样子,并不需要你来说教,因为每个贫民窟的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会被上一课,那堂课的主题是……正直的代价是什么。”

罗伯特愣了下,止住了滔滔不绝的话语。洛希的反应和他预期中截然不同,他忽然找不到该从哪里继续下去了。

“这种课程不像繁华区的孩子们接受的教育那样简单,没有贴着花朵和星星的计分板,没有载歌载舞的课堂,盛着香甜南瓜粥的小碗。贫民窟从来就不温柔。”洛希走近了几步,直视着罗伯特,“只要你出生在贫民区,就必须在懵懂的年龄作出判断,看是不是要抛弃与生俱来的良知。”

“很多人在茫然无知的情况下做了选择,然后再也不能回头。我看见无数鲜活的生命在贫民窟陨落,在欺诈、奸淫和杀戮中不断循环。即使后来被送到了福利院,也只不过是从一重地狱来到了另一重地狱。

“所以罗伯特,我所见的城市和你眼中的没有两样,只是我们之间的区别在于,你尝到了遵循丛林法则的甜头,在姗姗来迟的这堂课里,你抛弃了良知。

“但我永远无法与那样的规则和解……我比你更憎恶这座城市和它的规则,却喜欢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洛希轻声说着,期冀光芒的余烬在眸底慢慢消失,“我原本以为,我们可以成为改变那些规则的伙伴,不只是很好的朋友,更是并肩作战的战友。”

他微不可闻地笑了笑,那双漆黑的眼眸里,信任的色彩淡褪了,只剩下不知是对罗伯特还是对自己的讽刺。与通常的直觉不符的是,洛希其实是个格外狠心的人,愿意包容朋友间一次又一次的争吵,却容忍不了观念的彻底相悖。

即便再怎么纠结不舍,他也会将这段友情斩断,就像是拔除花园里有害的杂草。

那种审判般的高傲刺痛了罗伯特,后者如同被击中要害,暴跳起来:“改变那些规则?改变塞西娜?洛希,我从来就没说过这种梦话,一切都是你自己妄想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