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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客(55)

谢白沉吟片刻,淡淡道:“我觉得它至少比你说的话要靠谱一点。”

殷无书:“……过会儿你用完了之后把这鳞片给我一下。”

谢白不解:“你要它干什么?”

殷无书面无表情:“碾碎了扔进下水道里。”

谢白:“……”

眼看着话题又要被殷无书岔开,谢白只得一个急转再硬拽回来:“所以你那几年也是被那个冰下的人影响了?”

殷无书点了点头:“我跟他之间的优劣势并不是一直稳固的,而是反反复复,跟天地阴阳之间的变化一样,这种反复时轻时重,每两百年一个循环,最后那几年刚好在循环的节点上,我受他影响很大,保不齐什么时候就要疯一下,你出去自立门户当然比跟在我旁边要安全得多。”

谢白皱着眉看了眼鳞片:“那你为什么不能好好说?我很不讲道理?”

他总觉得不止是这么简单,殷无书也不可能放着好话不说,无缘无故就要把关系弄得那么僵。但是手里的鳞片没有反应,说明他说出来的是真话。

这鳞片再怎么神奇,也只能检测殷无书说出来的部分是真是假,至于他说多说少,跳过了多少细节,不管是这鳞片还是谢白都没法知道。

他想了想,道:“那你为什么最近又愿意见我了,改主意了?”

殷无书挑了挑眉:“因为有办法治他了。”

“什么办法?”谢白不解。

“之前那一百来年,他即便被我钉在冰下也依旧不安分,对我多少还是有些影响。”殷无书解释道:“但是下个月初对他来说是个很特殊的日子,千年一次,相当于全盘革新,所以他有意无意安排的所有助力都集中在最近,在下月初之前替他准备就绪,几个献祭大阵对他的作用在月初齐发,他的灵力会达到巅峰,到时候顺理成章地压过我对他的禁制,从冰下脱逃出来,在今后的百年里,优势都会在他那边。但是相对的,下月初是个翻转点,那天之后他在巅峰,那天之前,也就是最近这段时间,刚好是他的最低谷,偏偏他又心急了一些,不愿意错过任何一点逃脱的机会,借助于我的灵力提前出来了……”

谢白了然道:“所以现在是对付他最好的时机?”

“对,越靠近最后一天越是好时机。”殷无书点头道,“这也是为什么他逃出来之后这么安分,三天过去都没有一点儿动静的原因,他也提心吊胆着呢。”

“这么说来你对付他胜算很大?”谢白问道。

殷无书点了点头,笑了一声:“挑了这种时候治他不是因为平时我治不了他,而是要治个彻底,镇得他百年不得翻身,直接格盘重来,免得他三天两头给我找乐子,烦透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谢白手里捏着的鱼鳞又开始微微发亮,边缘处泛着点微红,一副血线又要显露出来的样子。

殷无书眼尖地看到了:“……”

他默然无语了几秒,只得补充了一句:“这样一来,他相当于死了一回,你身上的百鬼养尸阵就不用再受他牵制,也不会因为他的状态好坏而受罪了。”

目的补充完整,那条血线终于又收了回去。

谢白一愣,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片刻后,他神色复杂地道:“既然跟我也有关,那我更不可能袖手旁观,把我手脚上的锁解了。”

殷无书看了他一眼,没作声,显然没这个打算。

“我怎么也勉强能算一个战力吧?两个人难道不比一个人解决得快?”谢白眉心皱了起来。

“你离他越近,百鬼养尸阵对你的影响就越大,我听娄衔月和那鲛人说了,你之前手指已经开始结霜,流出来的血也很快就冻住了。”殷无书摇了摇头,“你知道这么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么?你跟他面对面,每往他身上剐一刀,他的痛苦就会最大程度地投射在你身上。等到他死的时候,你也不会剩多少活气了,到时候你会冷得连站都站不起来,身体里的血都不用流出来就直接冻上了,你觉得你还有活路?”

谢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又被殷无书打断了:“况且就算远离他,你也不会好受到哪里去,依然会越来越冷,可能会冷得难以忍耐,你的生命力越低,百鬼养尸阵在你体内就越容易占据上风,他就越容易利用你。”

鲛人鳞没有丝毫的动静,说明殷无书说的都是实话,没有故意编造一堆瞎话来唬他。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一旦被冰下人利用,像在天山上一样,借他的身体当做容器,来汲取殷无书的灵力,那对殷无书也是百害而无一利。

“没有办法阻隔这种联系?”谢白问道。

殷无书干脆地摇了摇头:“没有。”

鲛人鳞倏然就亮了一道血线出来。

殷无书:“……”

谢白把鲛人鳞递到他面前:“别说瞎话,有没有?”

“……有一种叫洗魂丹的药,本质是把灵肉之间的联系割离,用在你这里也相当于把百鬼养尸阵跟你的肉身分开,但是效力有限,只能起一些微末的作用,不可能完全切断联系,不然你也活不了了。但这药危险性大得很,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神魂受创。”殷无书脸色不是很好看,说这话的时候硬邦邦的,一直盯着那鱼鳞,好像下一秒就要直接把它弄碎丢出去。

谢白点了点头:“太玄道有这药么?”

殷无书不开口,事实上就算他说没有,谢白手上的鲛人鳞也会显露出实话来。

谢白干脆地用脚在地板上碾了一下,脚下的木质地板便突然像水一样晃出了涟漪,他低头冲着那片水纹道:“立冬?麻烦你上来一下。”

楼下立冬的声音很快透过地板传来:“哦!大人什么事?我这就来。”

殷无书刚要张口,谢白出手便又是一片黑雾,直接封上了殷无书的嘴。

立冬上来推开房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互捆的情形。

“……你们在玩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呢?”立冬眼珠子差点儿直接蹦出来。

殷无书说不了话,只得眯着眼睛看他,一副“你敢动一下我就打断你的腿”的模样。谢白瞥了他一眼,淡淡开了口:“据说你们这里有一种药叫洗魂丹。”

立冬如临大敌:“大人,我们老大除了嘴欠一点喜欢忽悠人,其他都可好了,你别这么——”

“没打算给他用。”谢白没好气地打断他。

“哦哦,那我去给您拿来。”立冬应了一声,便匆匆跑了。

片刻之后,又抱着个巴掌大的小瓷壶站在门口。

看他在门口磨磨蹭蹭地就是不踏进来,谢白才想起来殷无书貌似不准任何人进他房间。他冲立冬抬了抬下巴,道:“丢进来。”

立冬“噢”了一声,轻轻把瓷壶抛进了谢白怀里,不偏不倚,落点刚好。

谢白拔了瓶塞看了眼,发现里面只剩一粒普通药片大小的丹丸,于是干脆地倒在掌心,在殷无书出手之前,直接仰头吞了进去。

这丹丸跟别的药不大一样,一入口就像水一样化开了,很快便顺着喉咙流了下去,在身体里蒸出一点微微的热意来。这种热意很快融进了血脉里,逆流而上,蒸腾进了脑中。

谢白眼前莫名便开始泛了模糊,就连殷无书也变得不那么清晰了……

他听见殷无书轻轻叹了口气,然后把头重脚轻的他安顿在床上,盖好了被子。紧接着在手腕上轻轻拍打了两下,之前把他缠得很紧的黑雾陡然变得十分乖巧,自己便散了。

不对!

谢白刚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殷无书已经俯身站在了他的床边。

“阴尸气是我教你炼化的,我怎么会被它锁住不能动弹……”他温声说了一句,抬手摸了摸谢白的额头,又探了一下颈脉,道:“刚吃下去有点犯困是正常的,睡一觉就好了。”

在他越来越模糊的声音里,谢白恍然想起来,传说能修改人记忆的摇烛散,状似泥丸,入口成水,味如琼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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