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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神仙有个约会(13)

话说到这儿,已经尽了。虽然我很好奇,但也没必要再问他的名字。不然,不是显得我更低贱吗?

于是我沉默,他也沉默,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肉包东闻闻、西嗅嗅,偶尔舔舔墙壁的声音。

然而这种沉默并没有让我感到舒适,反而让我觉得空气紧绷,连呼吸都不畅起来。我怀疑是我的心脏病又发作了,悄悄抚压着胸口,同时拼命使眼色给肉包,打算带它天牢的入口处去。那边看不到这神秘的男人,我感觉压力小些。

可还没等过度好奇的肉包反应过来,就听到四周传来一阵咔咔咔的声音,就像是墙壁内有机括打开了。接着,神秘男人身后的墙壁中伸出两排对称的铁条,像人的肋骨那样,把他包裹、固定,之后其上冒出无数闪着寒光的钢针,尽数刺入他的肉身。

血花一篷篷,绽开。

我惊叫,捂着嘴,僵站着。他闭目皱眉,却没吭一声。

随后,穿在他琵琶骨上的钢条缩了回去,再重新穿回来。琵琶骨被刺穿,本来就已经很疼了,还要这样来回反复的穿刺,而且这时我看到钢条上有倒刺,所以每拔出一次,他的血肉就给带出来。

不过他还是没吭声,但牙骨处咬得起伏不已,身子也痉挛了几次,血水混和着汗水,浸出了白色长衫,只有他白金色的长发,依然炫目光华。

看到这儿,我再也忍不住了。

他犯了什么重大的罪?就算是反人类的,也不能以这样的酷刑相加呀?现在即没有审讯他,又不是定了他的刑罚,这番刑讯纯粹是折磨人的,实在是太不人道、太不文明了!

肉包也看不过去了,在原地又跳又叫,但是却不上前。

“机关在哪里?我来帮你!”既然是自动的刑具,就应该有开关吧。

“傻瓜,就算有开关,会在牢里吗?”他咬牙顶过又一轮折磨,笑着说。可这都什么时候了,他怎么笑得出来呢?

“当你自己很弱的时候,不要妄图救人,否则不但帮不到,还会连累别人的。”他又说。

不过他说得有点晚,我看那自动刑具停下了,下意识的向他走近,可却突然撞到了一面无形的墙上,眼前蓝光闪烁,我被电得浑身发麻,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滋味,非常不舒服。怪不得肉包不肯上前呢,原来是有结界的。

“好不容易抓到我,怎么可能让人轻易上前呢?”他微笑着解释。

然后我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对我笑过,只是他的唇角习惯性的向上微微翘起,所以总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起来对万物满是嘲弄和轻蔑。

“你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我问,真的看不了这种残忍的场面。

好像那刑具是自动的,每隔一会儿就启动一次,当他恢复些精力就再下手,反复不断。再这样下去,就算他能捱得过,流血也会流死的。

而且,他态度恶劣是因为受刑的痛苦吧,所以我原谅他。

“哦,很多。”他想了想,似乎抓不住重点似的,“不过你不要以为他们折磨我是为了取乐,他们是要消耗我的元神,这些破铜烂铁是灌注了法力的,否则谁又敢站在我面前审我?”

我想不到他居然为伤害他的人说话,但仔细回味又觉得这话说得无比傲慢。在他眼睛里,别人除了用这种卑鄙的手段对付他,又怎么是他的对手?

而我,居然满脑子想着要怎么救他出去,尽管我不知他做下了什么天大的坏事。真是奇怪!遇到他,我的正义感和是非感仿佛都消失了。

第十五章初到贵宝牢(下)

“你怎么会跑到洪荒界来?”大概为了压制疼痛,他开始和我说话,“人界不好吗?虽然糜烂肮脏,但也无知快乐。”

“我的心脏出了问题,必须到洪荒界来,不然就得死。”我老实地说,“我得想办法活着。”

“真傻。”他冷笑,“谁说活着一定比死了的好?”

我没办法回答他的话,只说:“我不知道活着和死了哪个更好,但是面对变故一点也不争取就不对了吧?不管结局如何,至少我得努力试试。”

他哼了一声,不再说话了。我也找不出话题,于是我们又沉默。然后我发觉我们之间虽然有了三百万美元的金钱关系,他对我来说却分外陌生。

但是,正当我为询问他的姓名而储备勇气时,那机括声又响了,我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他又受了一遍那常人绝对无法忍受的残酷刑罚。我得说,那不仅凌虐了他的肉体,也凌虐了我的精神。我虽然是个预备役厨师,但我收拾的鸡鸭鱼肉全是冷冻的,鲜活的东西我从来不敢碰,更何况现在是个大活人在我面前流血。现在,他已经站在他自己的血泊之中。

好不容易捱过这一阵,就听到不远处传来开门声和脚步声。肉包机警地竖起耳朵,我连忙把它抱在怀里,紧紧缩在墙角。

片刻后,一行人走了过来,全部穿着古代的军装。我想既然这里是天牢,关押神仙的地方,那么可以推论这些人是天兵天将。

为首的,是两个军官模样的人,行为举止很利落,一个高壮,另一个更高壮。他们身边,陪着那个傻大个儿。

高壮的那个一眼就看到我,露出很意外的神情,稍停了下脚步,侧头问傻大个儿,“她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关在这里?”

傻大个儿连忙道,“回高将军,是孙长老送来的,说是要回代天者话的。”

我一愣,孙长老是谁?我似乎没见过老年人呀。

“为什么关在这里?他就是仗着军功卓著乱来,还有没有点规矩礼法?”更高壮的那个不满地说。

傻大个儿不知所措地搓搓手道,“伊将军,我也……”

“算了,细枝末节回头再理论,先看看他死了没有?”姓高的一抬手,指了指悄无声息的神秘男。

“本尊很想,可惜不能如愿。”不等有人回答,那蹙眉闭目的神秘男开口道,缓慢的声音好听得令人起鸡皮疙瘩,但脸上却还是挂着那嘲弄轻蔑的神情。

“那么……您还算享受吗?”那姓高的冷笑着问,并不着痕迹的向后退了一步,似乎对神秘男很提防、很戒备。

“你怎么不自己过来看看?”神秘男说着,突然轻笑了起来。

瞬间,一个身体残破到可怕程度的囚犯所散发出的气势,竟然压倒了几十个全副武装、煞有介事的天兵天将的总和。好像,他是被小人囚禁的王者,不管落到多么黑暗的境地,那份高贵却不可夺。

“看来您的精神还很好。”姓高的说,然后转头叫那傻大个儿,“金坛,把‘断神髓‘的频率调高一倍,杀杀咱们的第六天尊殿下的性子。”

断神髓就是加诸于神秘男身上的刑罚吧?那玩意对肉体的摧残已经很可怕了,但更可怕的是附着于上的法术,是损人元神的。再这么下去,他非被折磨死不可,而所谓损人元神,是不是就像做了额叶切除手术一样,变白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