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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体(51)

“等等,你还没有承认,人是你杀的了。”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何必要我承认。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你当自己是超人吗?你挣不开绳子的,你的前女友可绑得你紧哪!”

“你不是天生有巫力吗?为什么还怕耽误这几分钟?我在第一个案发现场发现了一根头发,经查不是玲珑的,不是死者的,也不是店主一家人的。而当我怀疑你后,经化验,证明那是你的头发,还有目击证人也看到一个矮胖子在案发当天进入过那个农家小院,是你,对不对?你为什么要把尸体埋到那里?你选择玲珑是有意的吗?之前你化身为奶酪,处心积虑的在网上组团去那里旅行,有什么目的?”

“没错,是我杀的人。知道为什么吗?”崔猛斜睨着乌拉,“因为她要把一切都返转回去。你刚才说的好,我们这些头身相异的人,是一个顶一个,就像一条链子一样,这个人是最后一环。”崔猛指了指巫术花盆,“事情由我始而由他终,但是始终是少了一个身子,假如我让乌拉把事情返转回来,‘种’在花盆中的就是我的头了。”

“你本来就没有了身子,为什么要强占别人的?”

“少给我讲这套大道理,如果要追究,罪魁祸首不是我,你有本事抓到那个当年一举残杀了十一个无辜村民的人,把我的身体给我找回来。”崔猛毫无内疚之感,并且再也不理燕风,对乌拉摆了一下头,然后把那块绣满了咒文的白布再一次罩到那颗男人的断头上。

乌拉缓缓地站起来,走向了那块草坪,脚步沉重,似乎很怕再回到那个花盆里。

“乌拉,不要这么做,否则你回不了头了!”燕风急得大叫,手上加快了自救的动作。

乌拉停下了,头也没回,只是静静地站在那几秒,喃喃地道:“我早就回不了头了。”

“你可以回头,我保证,甚至你就是这样子,我也可以接受你。乌拉,不要一错再错,自己受到了伤害,再去伤害别人,你也回不到过去了,但是我们可以重新开始!”

“好啊,我可以听你的。”她还是不回头,声音里满是苦涩和嘲讽,“但是我要你证明,证明你可以接受我。杀了程玲珑,我就跟你回去。”

燕风无法回答,只下意识地看向玲珑,就见她静静地站在那儿,虽然堵住嘴巴的东西已经取下了,但还是不吭一声,低垂着头,苍白的脸色被火光映得如透明一样。燕风知道那不是绝望,是对他的信任,假如他真的杀了她,她也会相信,那是权宜之计的。

“你不愿意杀她是吗?”乌拉终于扭过头来,面无表情,一双美丽的黑眼睛闪烁着燕风所不熟悉的陌生光芒,“我也不愿意杀人,可是我杀了,还不止一个。你说我回得了头吗?难道你不会抓我归案吗?难道我要被我最爱的人送进监狱吗?!”

“乌拉,至少――这是个奇怪的案子,也许会有其他解决的办法。”

“其他解决的办法,哼,说的好,可那是什么?把我送到实验室去,当小白老鼠一样做实验吗?这是巫术、秘术,当这一切解释不清,做为实验品的我会被如何对待?”

“事实上――这解释得通。或者说,大道理上解释得通。”崔猛突然插嘴,“这就是我换了身份后学法医的原因。医学上,大脑是由心脏供血来维持生命力的,假如这个花盆相当于人的心脏,能够源源不断为身体提供‘血液’,就能解释为什么人头可以在花盆里存活。但至于它为什么能做到这一点,又为什么能实施自动换头术,那可是古老的科学了,就像当年古人可以准确预测地震、可以做成没有任何动力却能自动行走的木头人,而现代人却做不出来是一个道理。”

“我管你是什么科学还是迷信,总之一切以你为始,现在你就不要再教唆乌拉了!”燕风大怒。

崔猛笑了起来,神色轻蔑,“所以说你活该受她的折磨,我教唆?你问问她自己想怎么做?”说着一看乌拉。

乌拉看着燕风,一瞬间眼神里流露出复杂的神色,像是怨恨、又像是决然、欲言又止,但最终还是背转身去,咬着牙,一步踏上草坪。

只见她整个人踏上草坪后就仿佛被吸取了意识一般,神情呆滞,举止僵硬,慢慢走到了石台面前,跪倒,把头贴在‘种’在花盆里的头上,就好像两个人隔着那块白布在接吻。

崔猛兴奋但又胆寒地站在旁边看着,燕风和玲珑则全部呆住了。就见乌拉就这么呆了一会儿,雕像一样的一动不动,然后在她的周围突然现出了一片淡淡的黑雾,山洞内并没有风,但那黑雾却像被什么吹动了似的,围着两颗头打转。又过了十几秒,花盆上的白布突然动了,像一个大翅膀一样慢慢地张开。

白布放在花盆上和被崔猛扯下来时,似乎没有那么大,但当此刻它完全伸展开,竟然有一米见方,好像一大块桌布似的,把乌拉的肩膀和花盆里的断头都遮住了,然后慢慢垂了下来。

“咕咚”一声,乌拉栽倒在地,然后似有人推动一样,滚到了山洞的里侧,出了草坪的范围。而燕风此时才看清,这个人已经不是乌拉了,因为乌拉有一头丰厚的深褐色长发,这个人的头发却是短短的。这一切都说明,换头成功了,或者说,换身成功了。

那个人伏在地上一会儿,就慢慢坐起来。他是一个男人,男人的头,男人的身子,正是人链上的最后一环,那个倒霉蛋,乌拉拿了他的身子,此时又换回给他了。他似乎一时不太能适应自己的身体,在地上呆坐着。

“看到了吗?伟大的巫术加秘术造就的奇迹!”崔猛兴奋地说,还真有点疯狂科学家的样子,“医学上所谓成功的‘换头术’,最起码病人是可以自主呼吸、自主心跳,甚至自主运动,但世界上还没人能做得到。你知道吗?人体指挥呼吸、心跳的中枢并不在大脑,而在延髓,在颈部的高位,你们警察有时玩的一招制敌术,就是一下打到歹徒颈部的那下,起作用的就是延髓。而目前医学界的认知是,延髓内的神经纤维是无法再生的。所以,尖端医学做不到的事,我做到了!”

“不是你,是你的父亲。他在哪?”燕风冷冷地问,心里反倒平静了下来,只是不敢看向乌拉的方向。

崔猛仿佛明白他的心理,一下扯掉了那块白布,乌拉的断头蓦然出现在燕风的面前,让燕风控制不住的干呕数声。

前些日子,他看到过她的尸体,如今他看到了她的断头,尽管她没有死,可让他怎么受得了?!他心疼、他内疚、他无法忍受她的残缺,可这一切看在乌拉的眼里,却以为他是厌恶和拒绝,更加深要一路错下去的决心,一对眼睛瞪得大大的,盯得玲珑从心底冷了上来。

这时,那个得回了自己身子的男人恢复了过来。他惊异失措的站起来,全身都贴在岩壁上,一手指着燕风:“你,是警察。救我――救我!”不知道这番换身的经历给了他多大的打击,他完全丧失了判断和勇气,其实出洞口就在他身边,他只要一猫腰,就可以离开这人间地狱了。可是他即不敢踏上草坪一步,也不敢四外看,只是惊恐的盯着燕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