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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病娇来(119)+番外

“沈某不糊涂,糊涂的是老太君。若非老太君硬要将襄儿嫁给那样的人,沈某绝不会贸然上门扰了襄儿清净。”沈元奇不卑不亢的开口。

“嫁给那样的人?沈大人倒是与我说说,孙明杰是怎样的人,哪点配不上襄儿?我知道你身为襄儿的兄长,不能过问襄儿婚事心里多少会不舒坦,然而我疼爱襄儿的心不会比你少,为她寻摸的夫婿自是最好的。”老太太字字铿锵。

“嫁给孙明杰?我什么时候要嫁给孙明杰了?”闻听消息匆匆赶来的虞襄大声质问。

厅中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老太太连忙将下仆全都遣走,只留马嬷嬷一人伺候。当她还在斟酌该如何安抚孙女时,虞襄又冷冷而笑,“我说老祖宗最近看我的目光怎么越来越奇怪,面对我时也越来越沉默,却原来早已知晓我与哥哥的事。”

她摆手,命桃红柳绿将自己推到厅中,一字一句缓缓说道,“既然老祖宗已经知道了,我在这里便坦言相告——除了哥哥我谁也不嫁!那什么孙明杰,您尽快帮我回了吧。”

“你给我闭嘴!”老太太怒而拍案,将一应茶具都震落地面,摔得粉碎。

沈元奇则完全惊呆了,反复琢磨着‘除了哥哥谁也不嫁’这句话,然后便觉得一道落雷从头顶直降而下,将他劈得醒醐灌顶。难怪当初虞品言会说及笄便让自己认回妹妹的话,难怪他对妹妹的婚事那般着紧,却原来打着这种主意。

转瞬间,沈元奇已经在心里把虞品言骂了个狗血淋头。

☆、第一一六章

老太太摔了茶具,换来厅中片刻安静,这才沉声开口,“有话咱们私下说,这里还有外人。”

若是今日不说清楚,沈元奇走以后便再也说不清楚了,老太太一定会逼着自己嫁人,而自己腿脚不便,又是晚辈,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虞襄心念电转,已明白今日怕是不得不跟随沈元奇离开。

“外人?”她举目四顾,问道,“这里哪有什么外人?”

见老太太瞥向沈元奇,她坚定开口,“那不是外人,那是我大哥。”

沈元奇一肚子火气因为这句话瞬间消弭。

老太太却爆了,厉声诘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是打算跟他离开?好哇,我辛辛苦苦将你养大,你竟说走就走,真个是没良心……”说着说着已是老泪纵横。

虞襄也跟着湿了眼眶,回道,“我也不想走啊,是你逼我。我怎么没良心了?您把我养大,我给您做孙媳妇,这不是很有良心吗?您就当替虞家养大一个童养媳不成吗?我以后一样的孝敬您,跟现在没差。您说我哪点不好您非要将我嫁出去?我善于管家;长得漂亮;身段曼妙;性子虽然顽劣了些,却从来不主动找事,可算撑得起门楣。哦,您是嫌弃我不能走路?”

她从轮椅上撑起来,在老太太跟前稳稳当当的走了几步,说道,“您看,我现在能走路了,一口气能走五十多米,以后就能走一百米,再以后便跟正常人一样。您说我哪点不好,我都改。”

为了兄长,她已经豁出去了。

老太太怒吼道,“你哪点都好,只一点,你和言儿是兄妹,你们在一起是乱伦,我绝不同意!”

“我与哥哥是兄妹的话,那沈元奇是谁?”虞襄几步走到沈元奇身边,拽住他一只胳膊反问。

“我不管,总之在我心里,你们两是兄妹,这一点永远无法改变。”老太太跌坐在软榻上,神情疲惫。

虞家人都是固执的,一旦认定某事便绝不更改。虞襄挺直的脊背忽然垮了下来,却拼命眨着眼睛不许泪水掉落。在这一刻,她是那样想念远在西疆的兄长,想念他温柔低沉的嗓音;想念他永远充满安全感的怀抱;想念他缠绵悱恻的亲吻……

“在沈某心里,襄儿却是我的妹妹,这一点也永远无法改变。老太君擅自为我妹妹定亲,却不知将我置于何地?沈某今日来便要接妹妹归家,亲事作罢。”一直保持沉默的沈元奇这才徐徐开口。

“沈大人,老身好不容易替襄儿定下孙明杰那样的良人,心里实实在在是为她打算,你若坏了这桩姻缘,也不知将来还有没有更好的人选。”老太太强打精神劝说。

沈元奇从袖袋内掏出那封血书进上,在老太太阅览的时候对虞襄挥手,“去收拾东西,今日便跟随大哥离开。”

虞襄看了看血书,面露疑惑。

“此事回去以后再与你细说,快去吧。”沈元奇冲她安抚一笑。

虞襄这才坐回轮椅,被桃红和柳绿推出去。

老太太看完血书心神大乱,只要一想到自己差点把襄儿交到这样的恶鬼手里,便觉一股寒气顺着经脉在身体里乱窜。若是言儿从边疆回来发现端倪,还不找上门把孙明杰一家全砍了?那事情可就闹大了!

凭孙子的脾气,此事发生的概率简直是十成十。老太太将血书扔得远远地,眨眼功夫就出了满头满脸的冷汗。等她再回神时才发现孙女已经回去收拾东西了,连忙杵着拐杖前去拦阻。

祖孙两自是好一番拉扯,将荆馥小院闹得沸反盈天。下仆们全都跑去看热闹,连巡逻的侍卫也闻风赶来。一片糟乱中,谁都没发现虞妙琪偷偷摸摸开了角门,钻进隔壁虞品言的书房里去了。她身边没有忠仆,这种事虽然暗藏风险,却也不得不亲力亲为。

等虞妙琪擦着冷汗回来时,虞襄已经离开,仅带走几件衣裳和两个丫头,其余东西动也没动。不知因为气怒还是愧疚,老太太勒令侍卫将整个院子都封了,言及不等侯爷回来不许人随意出入。

虞妙琪暗道一声好险。她本想趁虞襄大婚的时候将那东西放进去,然而沈元奇的到来破坏了她原本的计划,却也给了她新的机会。她知道事情闹出来虞家将面临诛九族的危险,然而虞老侯爷在世时曾因救驾有功获先帝赐下的免死金牌一块。

虞老侯爷乖觉,退了免死金牌,只要了‘罪不及妇孺’这个承诺。也就是说虞家的男人犯了事,绝牵连不到虞家的妇孺。这也是她敢于受那人驱使而不怕波及自身的原因。既然这个家容不下她,不如直接毁掉。

在滚动的马车上,虞襄正在消化孙明杰是个虐待狂的事。她揪着衣襟,只感觉一阵又一阵后怕。若是没有沈元奇及时赶到,她嫁入孙家不久恐就会香消玉殒,而‘虞襄’原本的结局应该也是如此。这真是奇妙而又令人毛骨悚然的命运。

“别怕,哥哥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沈元奇抬手欲握住她苍白冰冷的指尖,却被避开,眸子黯淡了一瞬。

虞襄撇开头,不去看他失望的表情,坚定道,“我要嫁给哥……虞品言,你只说同不同意吧。你要是不同意,便将我送到下河村去,我在那里置了一个田庄,守庄子的人都是虞老侯爷和虞品言的旧部,安全无虞。”

她想安安静静的等哥哥回来。

沈元奇见她满目戒备,右手更是扒拉在车门上,仿佛只要自己摇头便随时会跳下去,心里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问道,“在外人眼里,你和虞品言是嫡亲兄妹,哪怕你认祖归宗,嫁给他也免不了被人说道,今后赴宴交际,出门礼佛,少不得被人指指戳戳。你不怕吗?”

虞襄微微扬起下颚,语气傲然,“我怕个什么?嘴长在别人身上,且由他们去说,我又不会少两块肉。他们替我闹心,我自个儿却过得快快活活,自自在在,你说谁蠢?你不也常常被人骂作奴官,却在半年内连升四级风光无限,骂你的人得了便宜吗?恐怕非但没占便宜,心头老血都吐了几斤。诽谤者该下拔舌地狱,等他们死了就知道厉害了。我一不伤天害理,二不杀人放火,三不损人利己,我怕个刁?我既然敢做自然就敢当。”

沈元奇明知场合不对却忍不住朗笑出声,襄儿远比他想象中更为可爱,更为洒脱,更为爽直大气。无论境况多么艰难,她都不会害怕,也不会退缩,只会迎难而上。这一点像极了沈家人。

“敢作敢当,说得好。你和虞品言的事我不多加阻挠,一切等他回来再谈,你觉得如何?”见妹妹眼中的戒备还未消退,他继续道,“我向你保证,在虞品言未回来之前绝不帮你相看人家。你毕竟是女儿家,又腿脚不便,一个人住在田庄里不安全。再者,你想嫁给虞品言,总得有个说得过去的身份吧?回去后我便让族老改族谱,让你做回沈家女儿。从今以后你就叫沈襄好不好?”

叫了两辈子虞襄,忽然要改叫沈襄,那感觉自然不是很舒服。虞襄正欲摇头,却又想到嫁给哥哥后要冠夫姓,自己还能把名字改回来,便微微点头。

沈元奇心情大好,不顾妹妹左右躲避的小脑袋,硬将她拽过来揉了揉,笑道,“我们兄妹两终于团聚了,爹娘泉下有知也会为此感到高兴。”话落沉默了片刻,眸子里隐现悲痛。

虞襄等他回神才徐徐开口,“虽然我早知道你才是我的嫡亲兄长,但实不相瞒,你我从未相处过哪怕一天,感情上自然不能与虞哥哥相比。但是既然我们已经相认,且是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会试着努力去接受你。我们兄妹两守望相助,一块儿再把沈家撑起来,也算对得起死去的爹娘。沈元奇,我的大哥,从今往后还请你多多关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