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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如一夜病娇来(71)+番外

虞襄噗嗤轻笑,“侯府名声好不好,与我有何关系?曼说我不想嫁人,就是哥哥也很不在意。这府里还会为家族声誉着想的,数来数去也就老祖宗了。”因哥哥职位特殊,侯府自污尚且来不及,又怎会去经营好名声?你名声好了,结交的人多了,牵扯的势力广了,皇上还要你作何?屠刀转眼就会悬挂在永乐侯府上空。

想到大哥当年血洗亲族那些事,虞思雨一时哑口无言。在虞襄跟前,她的舌头完全就是个摆设。

虞襄弹了弹指甲,继续道,“你也受了教训,我便教你个乖,日后看人别只看表面。佛曰:妄言、绮语、两舌、恶口、杀人无血,其过甚恶。你自己看看虞妙琪应和了几条就能明白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如此你还敢与她过从甚密,我实在佩服你的勇气。”

虞思雨细细琢磨这番话,越发觉得毛骨悚然,心道平日里老祖宗总说虞襄见识不凡,着眼通透,原来竟不是浮夸。我若是有她一二分见识,哪会被虞妙琪那小贱人耍得团团乱转!

怒火和恨意被挑拨到极致,她抬起头问道,“虞妙琪算计我,可也用得你的名义,不如咱两联起手来对付她吧?”

虞襄眯了眯猫瞳,漫不经心的道,“我不需对付她,哥哥回来自然会找她麻烦。你要洗刷冤屈自个儿想办法,甭拿我当枪使。”

虞思雨被说得面红耳赤,游说半晌见她毫不动摇,终是悻悻离开,脸上再不复之前的深仇大恨,反而有些羞愧。

邱氏亦步亦趋跟她出来,一路低声解释,“大小姐,奴婢也是怕您铸下大错才跑去通禀,您可不要记恨奴婢。三小姐虽说嘴巴毒了一些,却全是为了您好,您就听她的劝,再不要执迷不悟了。晚间等侯爷回来,您把自己拾掇得颓废点儿去求他。他好歹是您亲哥哥,哪会不管您?”

三小姐虽说嘴巴毒,却全是为了您好……这话邱氏以前说过无数遍,虞思雨总是嗤之以鼻,到了今天才真正看明白,虞襄确实从没有害自己的心,反而一直在为自己谋划。只怪自己觉悟的太晚。

她羞愧难言,一边应声一边埋头疾走。

等主仆两个走远,柳绿忍不住开口,“小姐,大小姐说得很对,倘若您早些出手,二小姐哪能蹦跶到现在?”

虞襄摇头叹息,“你以为我不想出手?害了人还把脏水泼到我身上,我恨不得亲手掐死她!可现在还不成,她手里握着我把柄,要命的把柄!”

没错,虞妙琪的身世是她最大的隐忧,对虞襄而言同样如此。不说身世之谜解开后她与虞品言会不会心生隔阂,单说府里的下人,每人一口唾沫就能把她淹死。届时林氏执意要送她离开,她还真没脸皮硬赖着不走。

虞府嫡小姐这个身份是她最大的优势,她自然要紧紧抓牢。倘若把虞妙琪逼得太紧,她说破彼此身世来个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虞襄也会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所以,能够兵不刃血自然是最好。

既然是要命的把柄,柳绿再不敢多问,桃红更是吓得捂住了嘴巴。

主仆几个安静了片刻才又开始扯起闲话,却见门外来了个小丫头,低声禀报道,“三小姐,邱嬷嬷让奴婢给您传个话,大小姐使人去乡下抓降雪了,事情闹得很大,想必已经惊动了正房。”

正房惊动了自然会毁灭证据。金嬷嬷的二女婿很会办事,去扬州时一路乔装改扮,并无人识得他面貌,与方家母子接触也是雇了个流民,完事了便把流民打发走。虞襄命人搜寻却是来晚一步,那流民已经不见踪影,最后出现的地点在瓜洲镇的长江边上,十有八九被灭口然后抛尸江中。

因金嬷嬷的女婿以前曾当过兵,手段十分狠辣,这次出门用得是摔断腿回家将养的借口,刚从扬州回来就把自个儿的腿砸断,又有他弟弟在此期间佯装成他的模样躺在床上呻吟,左邻右舍都是见证。

故而降雪就变成了唯一的突破口。

这事儿不说办得十全十美,也算非常漂亮。若非虞襄早早派人监视正房一举一动,当真抓不住虞妙琪分毫把柄。偏偏虞襄把把柄都送到虞思雨手里她还能搞砸,也算是蠢得没边儿了。

虞襄将额角鼓动的青筋一根一根摁回去,咬牙道,“猪队友!再没有比虞思雨更坑的猪队友!抓人也不知道悄悄地抓,非要闹这么大动静!人若是跑了她拿什么洗刷冤屈?”

“小姐您消消气,她就是把事儿办砸了,侯爷难不成还会疑到您头上?您是什么样的性子侯爷还不知道么?”柳绿连忙上前拍抚她脊背。桃红快速冲了一杯蜜茶奉上。

却说虞妙琪闻听虞思雨派人去抓降雪,面上丝毫不见惊慌失措,反而掩唇诡笑。降雪是她布下的第二道陷阱,她早已派人将降雪偷盗之事写在纸上塞入虞思雨妆奁内,虞思雨忽然发难,她还当对方是看见纸条的缘故,并未往虞襄身上推想。

虞思雨一面派人去抓人,一面守在二门外,见了虞品言逆光而来的高大身影,连忙跪下磕头。

“别磕了,”虞品言径直越过她往书房走去,淡声开口,“我不在乎你是否坏了侯府声誉,我只知道我虞品言的妹妹不能嫁给那样的下三滥。你且回去吧,这事不出五日就能解决,过后你去乡下暂避,多则一两年,少则七八月,还把你接回来嫁人。”

虞品言话很少,但只要他亲口许诺必然会做到。虞思雨感激地痛哭流涕,越发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被猪油蒙了心,怎会认为大哥待自己不好呢?反而是自己,因为府外那些流言就畏惧他疏远他,弄到后来见面都只点个头问声安的地步。

虞襄却丝毫不受影响,不管大哥带着多浓重的血腥味回来,都会兴高采烈的扑进大哥怀里,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每当这时,大哥脸上就会流露出难言的温柔。

他对虞襄好,也是因着虞襄这份真心吧?

虞思雨忽然觉得过去的十六年自己都白活了,直到今时今日才算真正开眼去观察这个世界,比起林氏的糊涂也不遑多让。

方家母子匆匆逃离永乐侯府,在街上寻了一家酒楼大摇大摆的进去,点了一桌好菜饕鬄一顿,又买了许多布料、糕点、酒水,晃晃悠悠的回了百花井巷。

他们租住的院子并不大,摆设也不精致,放在以往绝对看不上眼,此时却像住进了天堂。若是再把虞思雨娶到手,有了永乐侯当靠山,把失去的功名挣回来也不是妄想。

母子两边喝酒边畅想未来,早忘了当初那人让他们娶了虞思雨就赶紧远走高飞的话。

喝到半醉,方志晨打了个酒嗝,站起身朝门外走,“母亲,我回去歇息了,你也早点睡吧。说不得明儿大早虞府就来人议亲了。”

“知道了,你且去吧。”裴氏挥手,脑袋慢慢磕在桌上。

方志晨头重脚轻地回到自己屋里,掩上房门正要往榻上滚,乍然看见桌边一坐一站的两道黑影,吓得失声惊叫。

裴氏早就趴在桌上睡着了,院子里也未曾雇佣仆役,这一声惊叫并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六十九章

闻听惊叫,站着的身影从怀中掏出火折子,将桌上的蜡烛点燃,昏黄摇曳的烛光照耀出一张胡须虬髯,煞气冲天的脸。

方志晨倒抽一口冷气,再看向坐着的人时瞳孔急剧收缩,恨不得立刻厥过去。此人并非长相丑陋之辈,恰恰相反,他有一张得天独厚的俊美脸庞,一双极具威势的狭长凤眸正微微眯缝着睨过来。

方志晨吓得叫都叫不出了,膝盖一弯就重重跪下去,连磕了几个响头才找回声音,“侯爷饶命啊,此来京城闹事并非草民本意而是受了他人蛊惑,还请侯爷饶命!”父亲的头颅就是永乐侯亲手摘下,他如何能够不怕?

“谁人指使尔等?”虞品言徐徐开口。

“是府中二小姐虞襄,她派人给我母子二人送来五百两银票,言及看不惯虞思雨在她跟前张狂,必要叫她后悔终身。还道我若是能将虞思雨娶到手,另外再给我一千两好叫我将虞思雨远远带离京城,日后虞思雨若是不听话尽可将她折磨死,留下的嫁妆侯府必不收回,全便宜我母子二人。”

方志晨瘫软在地,不需逼供就全招了,见虞品言目光越发冰冷,急急补充道,“草民一家已遭逢大难,若非实在活不下去也不会答应干这等缺德事,而且虞襄小姐还向我母子二人许诺必定不会连累我母子遭殃,笃定说侯爷对她百依百顺无有不应,她只需在府里敲敲边鼓,这事儿就算成了。侯爷,此事全都是虞襄小姐的主意,草民也是受她蛊惑,还请侯爷饶了草民母子吧!要不是她,就是给草民一百个胆子草民也不敢得罪您啊!”话音未落已是涕泪横流,狼狈不堪。

虞品言沉默片刻,竟是低声笑了,笑声浑厚却透着数九寒冬才能凝聚的霜刃。他来之前还以为方家母子是受了哪位政敌驱使,却没想到是侯府出了内贼。

“侯爷,他如此污蔑小姐,是不是?”虬须大汉拔出腰间佩刀。

方志晨听闻刀刃出鞘的声音,当场吓尿了,一股难闻的臊臭混着酒味在房间里弥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