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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的史官每天都在作死(309)+番外

作者: 书归 阅读记录

“昱哥,你和温彦之,都要保重。”李庚年环在齐昱后肩紧扣住的手指已经泛白,齐昱甚都觉出丝痛意。回手却只揉了揉他后脑,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你也是,年年,往后信可得好好儿写了、听见没?”

李庚年紧紧闭起眼来,在他肩窝里无声点头,下刻放了手去,静眼看过齐昱和温彦之最后一眼,便反身再度上了马,扬鞭一甩,策马往前迫赶沈游方的车队去了。

这一年的春来得很晚,叫京邻夹道的桃花杏花至三月才得尽开。人间四月,温彦之与齐昱终于亲手拼好了画舫的所有构件,时隔多年后,这精美无匹的贵重画舫终被载到了京南运河里下了水,一时荡深而起的涟漪,带着一船别致优雅的雕花漆色,在暮春映了芳菲的长河里漂漂荡荡。

启航这日,是个极好的天气。温老爹都跟着温二哥一道来送行,从衣食到住行是样样都细细嘱咐,让二人有什么定要及时往京中来信,得了温彦之一句三年内争取归家过年,这才勉强止了。

长别在即,温老爹万分不舍地搂着温彦之,一遭遭想起数年中的各自因果,摸摸温彦之的乌发又摸摸这幺儿的玉脸,是珍惜又惋惜,徐徐渐渐便抹起眼泪,经温二哥劝到头来,终于摇手叫他们上船,遥遥目送中,所见那徐行水面的婀娜画舫,由绿水春风静静抚送出十里外,直如朵涉江出水的莲。

温彦之坐在画舫船头上,从岸边人影处收回目光,见齐昱正与船夫说完了话,在他身边坐下,便一脸正经地伸手给他,字正腔圆道:“这画舫抗风许不及渡船好,多会颠簸,你若是怕了,可以把我捉紧些。”

这不正经的情话叫他正儿八经说出来,惹齐昱直是好笑,便将手拍在他洁白掌心里怪道:“你这撩拔人的话是从哪儿学来的?”

温彦之眨了眨眼,此时见齐昱临风玉貌,一双俊逸杏目只在这万般春色里眷注着此处,不免在满心沧然中觉出一暖,忽感过了那样多年,自己这一身单薄骨血。竟依旧可以为此人热烫,便用双手抓住他手腕,唇边含笑:“你忘了,这是你前年在青竹山里泛舟时跟我讲的,我这都是跟你学的。”

齐昱这才记起来,连连又赞,转眼看去河面平波,安然与他笑道:“风波便是有了,也总会过的。”

说着,他轻轻拍了拍温彦之手背,将十指与他紧紧握在一处。

…………

崇裕七年,春四月,画舫既成,别亲而上,顺水东往。

至五月中,于沙涂口遇河岩暴突,躲避不及,舫角损毁四处,临岸修十数日,复行。七月十八日,又遇胶州官漕涨水,数川漫流,淹盖乔木,舫撞于其问,有遭大水泥石倾灌,致侧舷多碎,极难再复。吾料寻材甚艰,恐需数月,君欣然允,便临停江东一年有余,待舫复,继而往东。

又春日,及至江入海口,水势浩大,倾声似雷,盖恢宏之象矣。吾与君观之皆喜,流连至暮,上岸夜宿,未料是夜有海中流寇袭港,致港中巡防兵民死伤有数,吾二人之画舫亦遭惨解。舫中精巧细软俱为寇盗,绢绸、船饰亦尽失矣,舫底为砸毁卸木,无一完好。

吾见之心痛欲绝,伏舫自怅,难言一语,出声成泣,闻君问此番又待几时可修?

吾心知此番舫毁甚重,绝无修复原状之能,然恐君悲,便强说未可知也。

君笑如和风,但说试试无妨,便于海湾购置一两进屋院,偕吾寻材修舫,甚亦偶助州官、兵民抗寇,或与东瀛货商教授官话、文书,夜共吾偶撰三四文章,至崇裕九年,竟集得一册,翌年名《海湾小回记》。

不觉斗转星移,此三载竟过耳,吾寻材无果,徒修舫骨。次年,料定舫无可修。

至昨夜,共君携手踏浪归屋,恍觉此屋经年,亦可呼之而为家矣。

君且笑,视吾自乐,曰:“此心安处,是吾乡也。”

【番外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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