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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青(3)

陆震霆夺了匕首将她往床下一拽,她便落在长绒地毯上,顾不上露了半片的美人肩,竟是一刻也等不得,还要去抢落在床边的匕首,让陆震霆当胸一脚踹得半天不见动弹。

王府的老公公金达应声闯进来,立时叫人拿下青青,再去查探陆震霆伤势。

陆震霆胸口受刀,正丝丝往外冒血,他抬手示意金达不要紧,只问青青,“你究竟何人,为何行刺本王?”

青青咳出一口血来,长发覆了半边脸,成个女鬼模样,切切恨道:“去年今日,你领军闯入宫中,亲手用弓弦勒死了我父皇,今日若不取你性命,我如何对得起秦家列祖列宗!”

☆、疑心

第二章疑心

当晚上过药,陆震霆吩咐金达不许声张,“他娘的被个女人捅一刀子,传出去不嫌丢人?都给我闭紧嘴,谁要敢乱传,爷先要了他的命。”

可怜夜里也睡不好,翻来覆去的都是青青俯趴在床下长发遮面的画面,柔柔弱弱却又坚韧不催,从始至终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真叫人凭白生出一股敬意来。更何况……他下面那位小兄弟竟然还在昂首挺胸一颗也不放松,是个彻头彻尾的叛徒。

他实在忍不得了,天没亮就把人提出来到花厅里亲自审。

金达去柴房提人,眼见这数九寒冬的天气,青青还穿着昨儿被扒得七零八落的衣裳,紧闭双眼昏睡在柴堆上,心里暗道不好,忙吩咐徒孙金顺儿去找一件旧披风来,自己却蹲下身偷偷把过青青的脉,见她转醒,金达即刻跪倒在地行一大礼,“臣廖如洲拜见殿下,殿下万安。”

青青睫毛颤动,并没有过多表情,只说:“你太爷爷可好?”

金达没敢抬头,“太爷爷在宫里……伺候新君。”

青青神情一窒,随即感叹,“他可真是好本事。”但她身体虚弱,又受过陆震霆一脚,浑身无力,实在撑不住,便闭上眼等先缓过这口气。

金达道:“太爷爷也有他的难处,还望殿下多多体谅。不过今儿臣长话短说,稍后王爷要见殿下,等审问过后,或杀或埋都由臣来经手,殿下放心,臣一定安排妥当,兴许殿下明儿醒来就在太爷爷府上了……”

青青一个字不答,金达只当她默认。等金顺儿回来了,拿一件鸦青色旧披风给她裹上,便领着人到了小花厅里。

陆震霆就坐在一张春榻上,端着茶杯品着年初新进上来的太平猴魁,花厅外驾着个小高台,江南花旦身段妖娆,正唱着风流旖旎的《莺莺传》。

一路跟来的有两位老妇,一左一右挟着青青,两人站定行礼回话,她便失去依仗,顺势跌落在牡丹团花地摊上,可怜那件鸦青色披风衬不起她明艳可人的脸,倒更显得她纤弱病态,不堪一问。

陆震霆转着手里一对四棱狮子头核桃,眉上没来由地抽,又想到难怪张飞要月下斩貂蝉。这样的容貌,占尽天下□□,任你再硬的心肠也狠不下心。再一抬手,把人都赶出去,戏也停了,只令金达留下。再问青青:“昨儿的匕首从哪来的?这王府里还有你的内应不成?”

青青垂首一笑,嘴角满是不屑,“如有内应,何须我亲自动手?王爷自己房中的东西,为何要来问我?如真要说有内应,那也是老天爷给机会,可惜……”

“可惜老天爷不肯帮到底。”

青青不答,胸口一阵钻心的疼,只得俯下身咳嗽。

陆震霆听那咳嗽声,觉着心惊,皱眉问:“伤着肺了?昨儿没给大夫瞧瞧?”说完就看金达,金达却也委屈,为难道:“王爷,这……昨儿爷没给吩咐,奴才便不敢自作主张。”

陆震霆把核桃撂了,也没去扶人,只伸了伸腿说:“让莺儿继续唱,金达——”

“哎,奴才在。”

“请个郎中来,再给她找个地儿住。”

“这……”金达倒是愣了,脑子转不过弯,“那行刺一事……”

“什么这啊那的,让你去办你就去办,办不好回头爷再办你!”

金达苦哈哈的把差事应了,心想早知道昨晚应当先斩后奏,至多在陆震霆这儿挨一顿板子,也好过现在由太爷爷收拾。

陆震霆却在看青青,她从进门到现在连眼皮都不抬一下,仿佛他们说的都是旁人的事,与她没有半点关系,这没来由的他心里便难受起来,也说不清什么感受,只觉得又烦又闷,仿佛回到多年前,他跟随父汗进京谒见隆庆帝时的场景,这些四九城里养尊处优的贵人们将他们视作茹毛饮血的野人,话是一句比一句客气,但眼里却写满轻鄙。

他知道她看不上他,却偏要逼她抬头。

他站起身走到厅中来,仍然是一手捏她下颌,强迫她仰起脸看向他,“爷不杀你,爷就要让你亲眼看着江山改姓,你秦家一个接一个的,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