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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光风霁月(158)

作者: baicaitang 阅读记录

王寅死在宫变之中,听说死状凄惨,死后曝尸。在日以继夜推行了一系列恩威并用的新政之后,新朝站稳根基,反对派的声浪日趋渐少,众属地逐一归附,通婚立祠减税等旨意下来,士大夫阶层几乎被全然笼络,章荣海半生努力付之东流,倒是说得上讽刺。统治阶层在努力把自己融入中原的文化体系以证明自己顺应天命,对于穷苦的百姓而言,高高在上的官员是谁无人在乎,他们只在意今年的收成,只在意今日碗中的米。日子过的好了,民间的抵触情绪也便削弱了。

得民心者得天下。

辽军入关,开辟一个新的时代。

战争残酷,不是被人吞噬,便是吞噬别人。

辽军看似胜利,却最终屈服于强盛的中原文化辐射之下,内部对此决策也颇多争议,由此埋下将来之祸。后世记载武朝四世而亡,天下复归后汉,可见冥冥之中自有天数,但不可否认这第一个由异族建立的王朝虽然短暂存在百年,却是数代以来百姓最为安居乐业的时候。新朝的年轻帝王,确是一代雄主。

而在当下,天下太平,边关无可守,将士无所归,小西河王带着他的西河王师卸甲返乡,辽帝几欲挽留,戚淮言语尊敬,婉言谢绝,”戚淮亲自打开城门已是家国罪人,再封官拜爵则无言面对家中烈士。但陛下需牢牢记住一句话,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有一日君王无道,天下必反。”

耶律德让最终还是放他归去。

他们草原人敬仰英雄。

戚淮无疑便是英雄。

第167章

雪飒飒,风骤起,月正凭栏。

倾塌的王朝在消弭,曾大名鼎鼎的西河王师从此成为历史悲泣的黑白文字。

小西河王立在廊下,朱红的宫墙上映着他落拓的影子。

辽帝对他行汉礼,“多谢将军,你我虽曾是死敌,如今也算一家,若非将军深明大义打开城门,我又怎会有今日?”

戚淮发出一声叹息,“陛下是明主,我父亲一生效忠皇室,我与父亲却不同,我效忠的是百姓。”

只不知如此以来,百年之后见到父亲,是否能得到原谅?

长夜漫漫,黎明未至,波涛汹涌的史书将如何写下戚淮这两个字?

是投敌的将军,亦或卖国的竖子?

倘若和那阉人宦官写在一处,名字在书页间碰头,倒比永不能实现的婚书更加牢靠。

戚淮神思飞散,面露痛苦之色,座上的耶律德让忍不住问了一句与正事无关的话,“你要去找章璎?”

戚淮微微一愣。

他不是傻子,纵然当年周旖东封锁了消息,他也大约猜测到一些事情,关于后来温蓝已死,章珩出家之类的事,足以印证他心里可怕的猜测。

章璎已经死了。

否则章珩怎么会作出这样的选择?

之所以还苟活到今日,也不过想亲眼见百姓太平无事。

从某种程度来说,章璎与他算是一路人。

他们效忠百姓,而非效忠皇权。

但章荣海以及老西河王,他们保护的是皇室。

戚淮直到后来为了寻找章璎踏破铁鞋,才意识到了这一点,而他穷极一生,再遇不到这样一个人。

他的心缺了一块叫做章明礼的部分,可笑的是直到那一部分丢失,才知道它隶属何名。

“他即便死了,我去看看他,又有什么不可?”

戚淮声音温柔,这天下还没有人见过小西河王如此柔软的神情。

他最后见他一面,然后死在他的坟前,了此离经叛道的一生,也算有始有终,全一段他们的过去。

就像温蓝做的一样。

他竟开始羡慕温蓝。

耶律德让咬了咬牙,终于忍不住道,“将军莫急,章璎未死。”

戚淮猛地顿住了脚,声音干涩的像是被划破的老树皮,“陛下切莫开玩笑,他的事,草民经不住玩笑。”

耶律德让道,“当年不过是他故意气温蓝的把戏,我们去的时候他还活着。”

戚淮无法心平气和,“你们去的时候是什么时候?那他现在呢?”

耶律德让据实相告,“我这几年虽在打仗,却一直关注他,他身边跟一位神医,身体调养的差不多,打仗的时候一直在阿里图,但这几日身子每况愈下,清醒的时候不多,我便让神医将他从阿里图带回来,举国之力想办法,便不信从阎王手里抢不下来这条命。”

戚淮心痛如刀绞,后知后觉,“他怎么了?”

耶律德让发出了一声叹息,“他伤痕累累带着李宴从大央逃出去,后来李宴死了,他遇到一位神医,神医勉强治好了他的伤,这几年的调理之下当年琵琶骨落下的伤也死里逃生地好了大半,只是他为了快速恢复功力而服用了一种药物,这种药物虽然能恢复功力,但却以耗尽生命为代价,他的日子因这剧毒所剩无多,但索性已经有了新的办法,但无人试过,未必能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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