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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光风霁月(85)

作者: baicaitang 阅读记录

温蓝笑了笑,摆手让她退下,琥珀色的眼珠盯着桌案上的一簇簇花,火红的花便在他眼里绽放开。

温蓝想,他需快些面圣,让皇帝知道他好了起来,撤回这些不必要的宫人,如此才好联系浮玉坊的人,让他们暗中找到章璎。师姐已死,到底还算争气。

第88章

温蓝醒了。

没有人说过一句他的不是。

他入宫面圣,在李徵面前陈词,声称与章璎有旧,不忍看他落在王梓手中受折磨,李徵替他瞒下,并采纳他自己对外的说法将之流传出去,“我与那阉人本无干系,也没有见过他,只是后来看到那人落在王梓手中受折磨,这才出手救下,沿路见他可怜便一直带着,没有想到他竟是大名鼎鼎的章璎。”竟还有了美名。

温蓝向来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如今所有人都被他握在手心耍的团团转,面目不见骄矜,眼珠清亮温善,三言两语便哄得皇帝撤回他府中的侍者,人人皆知他是陛下跟前的红人,犯下如此大事都毫发无伤地包庇下来,一时间温府被人踏破门槛,荣盛尤甚往昔。

正是深夜,温蓝推开窗户,放飞一只信鸽。

信鸽的爪下有他亲笔书信,信中命陆奉带人去寻找章璎。

洁白的翅膀煽动,几根羽毛落在温蓝的肩膀上。

琥珀色的猫眼弯出冰冷的弧度。

章璎,你还想往哪里逃?

即便死了,也要剜出皮肉下的骨头化成灰,日日带在身边。

他神经质似地笑了笑,关上不断灌入冷风的窗。

而他没有注意到,信鸽并没有走远,便被捕获。

李徵沉默地看着被暗卫截送案前的信,朱红御笔转了一圈,又转了一圈,大殿之内针落可闻。

李徵命道,“找人仿字,在信末添一句,长安或许有章璎的消息。”

如果浮玉坊的人敢来,便让他们有去无回。

暗卫领命而去。

他什么都没有做,只在温蓝的原信中又添了一句而已。

这世上最能欺骗人的,便是通篇真话中的一句假话。

浮玉坊的信鸽,浮玉坊的纸,温蓝的亲笔字迹,他们有什么可怀疑?

李徵整日做梦,梦中的过去在记忆中逐渐清晰,少年清瘦的肩膀,明亮的眼睛,野火一样烧沸了他的心。

他从来不曾流泪,有一天早晨睁开眼睛的时候,脸颊却有些湿润,脸色发白,指尖发白,自言自语地说,“你怎么能死呢?”

他忘记了从前,忘记了将来,一个人停泊在那段水牢的时光中,耳畔是咿咿呀呀的童谣,和叮当作响的水流声,便又忽然想起来一段因为时日久远而缺失的记忆。

“我又困了。”

“乖乖睡觉。”

“母…娘亲在我睡前会唱歌。”

“你想听什么?”

“我不知道。”

少年尤带沙哑的嗓音像一捆随时倒下的沉木,与水声碰撞,意外灵动好听。

“风来了,雨来了和尚背了鼓来了,哪里藏?庙里藏,一藏藏了个小儿郎。”

昭宁太子在少年的背上度过一个个不眠之夜,室外风雨滔天,自己性命不保,却酣然香睡,晃动着细嫩的脚丫。

而那少年便在他日复一日的睡梦中泡坏了脚,也泡坏了身子。

后来,那个小儿郎真的去做了和尚,三千头发一根不留地剃度了,满腔的仇恨愤怨却没有被剃度。

他做了一个假和尚,不信佛,却修佛,终于修了一个修罗道出来。

如同发白的刀片剖开心脏,李徵扶案,只觉得呼吸困难,他喘不过气了。

人人都知道陛下今日发了脾气。

御书房昂贵的贡品碎成一瓣一瓣,宫人进来的时候,胆战心惊地看着陛下赤着脚踩在碎瓷上,披头散发,神情似哭似笑。

后来,瞧见那一幕的宫人被乱棍的杖毙。

无数人的尸骨堆积成帝王压抑且无用的威严,从此孤家寡人,高高在上。

李徵却没有想到,有时候随口胡说,却能一语成谶。

章璎在长安。

他跟着萧让下了鹰嘴山后,萧让受了重伤,他与一众辽人来到长安找了好的大夫替萧让看诊问病,到底年轻底子好,不日便已经康复,若小西河王力拔千钧的一箭没有被挡下来,穿透胸腔的人就是章璎,易地而处,章璎必然活不下来。

章璎跟着这群辽人久了,才知道这行人根本不是普通的商旅。

他们是北辽的使节团,长途跋涉奉命而来,萧让带着半数人马先行而至川浦,却没有想到在客栈休憩时喝多了酒,被马匪一道绑上山。好在北辽的使节团能人异士颇多,后至一众很快发现端倪,并暗中与牢中萧让联络上,这才有鹰嘴山劫囚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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