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逐(14)
姜浔冷眼看着这个与自己身高相仿的男人,自己的长辈。他也曾努力过很多次,还是没办法对眼前这个人生出丝毫的敬畏。
“我挣的钱,我自然要管。
那些钱是留着给奶奶治病的,凭什么给你不三不四地挥霍?”
这时姜奶奶颤巍巍从里屋赶了过来,老人家气喘吁吁赶在姜永济之前一把拉住了姜浔的手臂,
“浔子,你别招惹他,让他走吧!给他点儿钱,总好过搞得家里鸡飞狗跳,不安生!”
老太太又转头对一脸痞笑的姜永济喊道:
“你走啊,赶紧走啊!”
“拿了钱就赶紧走,还在这儿杵着干啥?”
姜浔捏紧拳头,站着没动。姜永济却完全不把老太太的话放在心上,视若无睹地又上前逼近了一步,
“小子,你要是这么说,今儿个我还就非得跟你掰扯掰扯。之前那四年,要不是我照顾老太太,你能上得了大学?
出去享受了一圈儿,肚子里装了点墨水,就看不上我们这穷亲戚了?有本事你倒是远走高飞,飞黄腾达给我们看看啊!最后还不是老老实实滚回来,窝在这冻死人不偿命的破地方?
所以说啊,狗改不了吃屎,是什么人就得过什么日子……”
“你住嘴!”
姜浔一脚踏破黑暗,蹙眉迎向姜永济的同时也亲手撕裂了一身的冷静。
“四年,是啊,我上学一共出去了不到四年时间。怎么不说说这四年里你是怎么作的?家里房子被你赌没了!奶奶重病一次,走失两次!
这就是你所谓的照顾?
要不是你,奶奶怎么会受到刺激,怎么会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
你自己烂透了,不甘心,所以想把我也按在这烂泥潭子里?
我恭喜你做到了!
姜永济,你欠的那些烂账我给你填平了,能给的我都给了,奶奶今后也由我自己一个人照顾!
你需要做的,只是别再出现在我们眼前。
这是我们早就约定好的。
所以,别得寸进尺。
这是我的最后一次提醒。”
“你!你敢威胁我……”
“哎呦,吵吵什么!你们有完没完,这让左邻右里的听见,我这张老脸可往哪儿搁啊!”
奶奶一边哀叹,一边往外推搡姜永济,
“拿了钱就赶紧走,别在这儿丢人现眼!”
“呸,谁让你那乖孙给老子找不痛快。”
姜永济嘴上不消停,人却骂骂咧咧地往门外走,与姜浔擦肩而过,又顺手扯走了晾挂在暖气片上边的那件象牙白的冲锋衣。
姜浔眼中寒意渐深,忍了几秒,猛地转身追了上去。
“姜浔!你干什么?你回来啊!”
“把衣服放下!”
姜浔精瘦的身形如同黑豹一般敏捷,每一个动作都力道惊人。眼看着被他盯上的姜永济已经没有了任何退路。
谁知被堵在楼梯口的姜永济气急败坏地彪出一句国骂,突然转身把衣服朝着姜浔劈头盖脸地抽了过去。
“你小子别给脸不要脸!”
来不及躲闪了,金属拉头将将擦着眼睛一路往下,砸在姜浔左边颧骨上。他的眼底和颧骨立刻浮现出淤血和青痕。
“我让你放下!”
疼痛没有给他的动作造成阻碍,姜浔狠狠钳制住了男人的手臂。
昏暗的光影中,姜浔那双烟灰色的眼睛,蒙着血雾,看起来出离的凶狠。眼下狰狞的青青紫紫,让他的愤怒有了具象化的色彩加持。这样的姜浔几乎化身成了一头啖肉饮血的猛兽。
饶是无赖如姜永济也有认怂的时候,姜浔暴怒的模样勾动起堪称惨烈的记忆。那时,自己惹上的高利贷上家里闹事,老太太吓到阿兹海默症发作住院。是姜浔一个人干翻了五六个东北大汉,转天一声不吭变买了姜家老宅,补齐住院费,替他还清欠款并将他扫地出门。
强势,凶悍,还有血淋淋的沉默,他再怎么无赖也没胆再见识第二次。这也是他一直忌惮着不跟姜浔直接碰面原因。
晃神的当口,姜浔一把拽回了冲锋衣。
姜永济慌不择路地转身后退,一不留神从楼梯口跌了下去。
惨叫声瞬间响彻了整栋破旧小楼。
不断有人探头探脑地出来看热闹,指指点点。奶奶颤巍巍赶过来,扑倒在姜永济旁边,声音里带着哭腔:
“浔子啊,他再怎么混蛋也是你的亲叔叔啊。就因为一件衣服,你至于弄到这个地步吗?哎呦,我这是造了哪门子孽啊……”
“奶奶,您先回屋去,我送他去医院。”
姜浔把倒地不起的姜永济背了起来,穿过重重视线,走过流言蜚语的过道,开车朝医院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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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因为体质虚弱, 田云逐在感官和精神方面有着异于常人的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