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樱笋年光(152)+番外

作者: 江将绛/夏小正 阅读记录

目光所及,他看见祝余正怔怔地望向他。

提着一个半旧的行李包,热得额发都分成了几缕,仍然是山眉水眼,稍有肉感的唇,脸都被闷得发红,穿着一件短袖,比生病时要精神挺拔很多,很有些男孩子蓬勃向上的朝气,有种无关性别灵秀漂亮。

风终于喧嚣地吹过来,穿过平畴万里,掀起梁阁心底的湖泊。

他们在一个班,但在不同的宿舍。

报道的当晚班主任和教官组织新生在教室里做自我介绍,梁阁坐在最后一桌,看着他上讲台,在黑板上一堆乱糟糟的字里端雅正宜地写下“祝余”两个字,说得很简略,笑了笑就下来了。

祝余给人的感觉很乖觉沉稳,自有一种机灵劲,又长得好看,天生是讨老师长辈们喜欢的优等生模版、乖孩子典范,项曼青很喜欢他,也喜欢叫他帮忙做些小事。

鹿鸣对梁阁也算个全新的起点,他不再人尽皆知,至少没在附中那么多人簇着,反倒轻松。

军训开始前几天他们都毫无交集,但有意无意地,梁阁会分神去注意他,或者说,很多时候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在看他,也正因为无意识,所以难以控制。

每次梁阁注意他,他总是自己干自己的,别人找他搭话他就笑一下。祝余当时的假笑还远不如日后的纯良娴熟,也怎么不用心,他并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也不想博得谁的好感,只避免麻烦似的礼节性地笑一下,是那种很敷衍的毫无温度的笑容。

梁阁很快就发现,他有着和长相气质极不相符的内里,他的安静也全然不是梁阁想象中那种温润。

是阴郁,事不关己的阴郁。

军训第五天下午军训结束,梁阁在天桥上走,高处视野广阔能看到下面的开水房。鹿鸣的开水房是个紧挨着食堂的大棚子,所有人都去吃饭了,地上摆着一大片的桶和开水瓶。

他意外地掠见了祝余,看见他面无表情地拧松了一个开水瓶的瓶底,丝毫没有做贼心虚地张望打探,冷静又迅速,像个做惯坏事的老手,拧完又不疾不徐地给自己接了开水,走了。

他快要走出开水房时,食堂里很多人涌出来,有个穿着军训服的男生热得袖子和裤腿都撸高了,朝开水房狂奔,拎起那个开水瓶就走,砰地一声瓶胆滑落迸裂。

梁阁亲眼看见那个人整条右小腿熟了一样的溃红,发出凄厉的惨叫。

祝余头也没回地走了。

梁阁眼底晦暗不明。

翌日午休后军训集合之前,李邵东一脸鄙夷地跟旁边的艾山在骂娘。刚军训那会儿李邵东还和他讨过好,带着些近似谄媚的笑,眼珠子往下瞥,问他,“阁哥,来一根不?”

如果他问的冰棍,梁阁可能会说谢谢,但他问的是烟,“不了。”

“就他爱学习,我们在下面打牌,他拿本书坐床上看,多出淤泥而不染啊!”

“还特么告状,最他娘的烦背后捅刀子打小报告的狗崽子了,谁想跟这种东西睡一屋?”

“你们知道他妈是谁吗?校门口卖煎饼的!操,就这他还一脸清高的德行,穷横穷横的。”

穷横穷横的。

直到快要集合,祝余才慌里慌张地插进队伍里,教官让梁阁整查军纪军容,梁阁在他面前站定,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祝余其实黑了许多,远不如报道那天白生漂亮,但在一众“黑人”里还是出挑的白。他应该午休睡得太熟了,左侧的脸上有明显的压痕,匆匆忙忙跑过来,腰上的武装带拧得七扭八歪。梁阁在他立得太久,他终于不安地撩起眼帘望他一眼,眼里竟然有少见的惶乱。

梁阁故意凑近了他,弓下身解了他的武装带,如愿看到他狠狠一瑟缩,伸手就要挡,梁阁只看了他一眼,对视的那一瞬间他居然就惴惴地吓了回去。

梁阁稍有些恶劣地想,原来你也会怕?

梁阁把他的武装带扣到最紧还是显得松垮,可能还没到生长期,长相和身体都有些雌雄莫辨的俊秀漂亮,梁阁怀疑自己两手能把他腰掐起来,那样清削单薄。

他不吃饭吗?

那天军训结束,梁阁就在食堂看到了他,坐在角落里,餐盘里的饭堆得像个硕大的蒙古包,他拿着本公式小册在看,吃得又快又斯文。

他饭都吃到哪里去了?怎么既不横这长,又不竖着长?

军训学子苦苦盼求的雨终于在最后收官检验的那天降下来了,淋透了,都换了一身衣服才收拾东西回家,临时宿舍里好些人是家长来接的,梁阁和余下的两个结伴出校门。

梁阁落后他们一步走着。

周韬的话很多,“我们学校贼挺多的,黄奇不是说他们宿舍祝余军训两天让人拎走两个开水瓶吗?买一个偷一个,笑死了,后来干脆不买了,直接冷水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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