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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动(189)

大公子腿脚养好了,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成日往烟花巷柳之地跑,夫人跟丢了魂似的也不管他,侯爷撸着袖子痛骂大公子孽障,三天两头上家法。

所幸许氏庶出的两个儿子尚算争气,都参加了今年的春闱,不过是否中第她便不知道了,因放榜之前她已经出发往河西来。

等小满事无巨细地说完,姜稚衣问道:“那舅父这些日子便一直待在家里头,皇伯伯没给他派新差事?”

“是的,郡主,”小满低着眼道,“圣上体恤侯爷年前在南面修渠,连过年都没赶回京,让他今年好好歇息。”

“那也好,升官哪儿有身体重要,”姜稚衣点点头,咕哝道,“不过舅父近来既然赋闲在家,先前我遭遇刺杀,怕他听说消息吓到,特意给他报去平安,他怎的也没回信过来……”

“侯爷没回信给您吗?”小满瞳仁一缩,见姜稚衣朝她看来,目光躲闪开去,垂下头道,“那、那兴许是奴婢走后,侯爷有了新差事也说不定……”

看着小满紧张的神情,姜稚衣夹菜的筷子一顿,惊蛰和谷雨也都打量过去。

她们三人之中,小满是最实诚的一个。

“怎的了?”姜稚衣一愣,“舅父可是被派了什么麻烦差事?”

“……奴婢三月中旬便离京,不知道后边的事。”

“那你结巴什么?你不知道,我又不会怪罪你。”姜稚衣皱了皱眉。

惊蛰也肃起脸来:“小满,不许对郡主有所隐瞒,别忘了,郡主才是你的主子。”

“奴婢不敢!”小满立马起身跪下去。

姜稚衣看着脚边瑟瑟发抖的人,忽然记起今早她问小满舅父身子如何,小满说了一句“一切都好”之后便打岔开去,与她说起宝嘉阿姊送来的包袱,又记起舅父如此心急将她嫁出去——

姜稚衣心里打抖,缓缓搁下筷子:“你这吞吞吐吐的,舅父身体可是出了什么岔子……?”

“奴婢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姜稚衣着急得站了起来,“你起来回话。”

小满站起身来,埋着头道:“郡主,奴婢也是在您离京之后才知道,侯爷当时其实并非因工事未完才没赶回来过年,是因年前下渠时被修渠的巨石意外砸伤腰背,回京路上伤势复发,这才耽搁了行程……”

姜稚衣怔怔听着,将小满的话在脑袋里过了两遍,脸色一白打了个摆晃。惊蛰和谷雨连忙一左一右扶住她。

惊蛰代姜稚衣继续问:“那你离京之前,侯爷身体状况如何?把你知道的一五一十说出来。”

“听说正月里沈少将军曾派李军医给侯爷看过诊,临走留了药油,侯爷筋骨上偶有不适,用用药油便无大碍,只是李军医说侯爷这伤曾及肺腑,须注意保暖……后来二月里乍暖还寒,侯爷有天夜里出去逮大公子回府,受凉感了风寒,起了好一阵子高烧,那次之后侯爷一直咳嗽不断,时不时便起一次热……”

姜稚衣扶着桌沿,一声声急喘着气:“这么大的事,一个个都知道,一个个都不告诉我?”

“侯爷嘱咐不让人跟您说……郡主莫急,侯爷可能只是琐事缠身才没回您的信,奴婢出发前,侯爷是退了烧的……”

话音刚落,一声“少将军”在庭院响起,姜稚衣一转眼,看见本该身在军营的元策面色肃穆,疾步走来。

心中突生不好的预感,姜稚衣松开惊蛰和谷雨的搀扶迎了上去:“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刻钟后,只有两人的屋子里,姜稚衣对着一桌子冰凉的饭菜,目光直直地发着呆。

元策与她说,他此前派去长安查探话本之事的亲信今日传回消息,说事情暂无进展,未查到那名江湖道士的身份,书肆和成衣铺也没有新的线索,太清观的张道长开春不久后便离京云游,现下要找人等同大海捞针,故来请示是否动用人力搜寻。

另外信中提及,永恩侯府近来医士出入频繁,永恩侯反复起热,缠绵病榻已久。

“我方才已经跟李答风说过此事,他先前给侯爷看过诊,依据侯爷当下的症状判断出了几种情形,分别给了对症下药的方子,一会儿便传急信回京,请他京中旧识的太医根据脉象确定该用哪张方子,调整剂量,应当能稳住侯爷病情。”元策坐在饭桌边道。

姜稚衣神情呆滞地点点头,眼底却并无喜色。

回想着巨石、砸伤、肺腑、高热这些凶险的字眼……当她在京城浑然不觉地过着开开心心的日子,舅父却在鬼门关前走了一趟。

而她如今身在千里之外,连看一眼舅父也做不到。

姜稚衣眼底慢慢氤氲起湿润,轻眨了眨眼睫,眨下泪来:“舅父怎么也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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