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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动(39)

姜稚衣独自坐在榻上,又将下巴搁回膝上,盯住了被衾上的绣花。

正发着呆,房里的夜烛忽而一闪,灭了一盏。

姜稚衣一愣之下回过头,朝风来的方向望去,发现后窗少关了一扇。

这些个当差的。

她嘴一张想喊人,想起那些烦人的安慰又闭上了嘴,腿一晃自己下了榻,踩着趿鞋走了过去。

还没走到窗前,迎面一道劲风,窗子突然被猛地推开,一道黑影无声一跃而入!

姜稚衣吓得一呆,一声惊叫刚溢到嘴边,电光石火一刹,来人已一个闪身到她跟前,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姜稚衣险些被这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倒,朝后踉跄了几步,后背抵上墙才停稳,恍惚间反应过来,不是窗没关,而是窗被人撬开了……

舅父不是说这金屋能挡攻城锤吗?!

姜稚衣又惊又恐地仰起头来,猛然间对上一张熟悉的脸。

几乎是一刹那,下意识松了口气。

一松过后却想起什么,看着眼前一身夜行衣的人,更为惊恐地瞪大眼挣扎起来。

元策一手捂着她嘴,另只手轻轻一捉,捉住她一对手腕,膝盖往前一顶,锢住了她一双腿。

一眨眼的功夫,姜稚衣浑身上下都被桎梏住,只剩一双眼睛可以挣扎,拼命扑闪着长睫控诉——

她不过是一个人在家伤心,碍着他和他新相好什么事了,这样也要来斩草除根不成!

纵使不提过去的情意,他当真连她郡主的身份都不顾忌了吗!

面前人一双眼睛千言万语,满头青丝在挣动间散落下来,脸颊绯红,鬓角汗湿,喘息间喷薄的热意全落进他掌心,元策呼吸微微一紧,垂眼看了看两人间的距离,耳边冷不丁响起青松的声音——

郡主和大公子应当私定过终身了,算起来郡主可是公子的寡嫂,这不是有悖人伦吗……

分明是寻常的制敌招数,掌心忽然传来钻心的麻意,元策手指一蜷,盯着人慢慢往后撤去,压低声道:“你不喊人,我就松手。”

姜稚衣心怦怦跳着,紧张地吞咽了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点了点头。

元策缓缓松开一只手。

姜稚衣深吸一口气,唇瓣一张,半个音节都没发出——

刚松开的手又一把捂了回来。

姜稚衣:“……”

元策:“……”

四目无言相对,窗缝里呼呼的风声都跟着停了一刹。

兄长应当看见了,并非他有意冒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元策沉出一口气,轻轻啧了声:“行,那你就这么听我说。”

姜稚衣回敬他一个恼火的眼神。

事到如今,她和他之间还有什么好说?

元策瞥开眼去,盯着一旁的墙酝酿了会儿,不是那么情愿地开口:“昨日接回府的,是我在边关的副将。”

姜稚衣愣了愣,一愣过后眼神震动起来——你居然跟副将好上了!

元策:“男副将。”

——男的你也不放过!

元策脸色一沉,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只是副将,不是相好。”

姜稚衣目光轻轻闪烁了下,又蹙起眉来,从鼻腔里发出一串怒音——你骗三岁小孩呢!

元策闭上眼回复了会儿耐性,片刻后重新睁眼,看着自己腾不出的手,捉着她手腕一抬,带着她一双手往自己腰上去。

姜稚衣慌乱地睁大了眼,手指拼命往回缩。

这是干什么?

都有了新相好,居然还想与她有肌肤之亲!

这是把她当什么人——

指尖触到腰封缝里一角硬玉,姜稚衣扭动的手一滞,疑惑地抬起眼来。

元策:“拿。”

姜稚衣试探地碰了下,犹疑着眨了眨眼,沿着那玉边缘摸去。

“……别摸了。”元策扣着她腕子的手收了收紧,眼底压着火,“拿出来。”

凶什么凶,现在是谁手不够用?

姜稚衣瞪他一眼,将那硬疙瘩一把抽了出来,低头一看,还真是那块月牙形的“衣”字佩。

只是虽被勉强修补成形,这玉佩却已布满裂痕,千疮百孔,再不复原本的莹润无瑕。

看着看着,姜稚衣眼神黯淡下去,眼睫轻轻一眨,眨下一颗泪来。

“……”元策钳制着人的手迟疑着一松。

眼前人双手紧攥玉佩,一双红肿未消的眼低垂着,盯着那歪七扭八的“衣”字,眼底泪光滢滢闪动,又倔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看着是有几分可怜……

毕竟是他以兄长之名摔碎了兄长视若珍宝的信物——

元策偏头看了眼窗外漆黑的天幕,张了张嘴又闭上,轻咳一声:“行了,补好了,别哭了。”

姜稚衣含着泪光抬起头来:“补好又有什么用?你补得好这玉佩,补得好我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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