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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心动(55)

高石跟在年轻的大公子身边,教他如何御敌,如何杀敌,陪大公子并肩作战了两年多,一路升任为大公子的副将,于大公子而言是亦师亦友,甚至像父亲一样的存在。

谁想到,这样一个人却是埋在玄策军中的一颗毒瘤,正是看中了大公子初出茅庐,欠缺防人之心,才有了最初博取他信任的那一记挡刀。

最后那场伏击战中,高石为了让己方主力军全军覆没,为了陷玄策军、陷沈家于失利之罪,周旋其间之时,自己也身负重伤。

少将军接手大公子的身份后,第一时刻便请军医保住了高石的性命。

高石为达目的不惜牺牲自己,显然不是出于个人利益,而是受人指使。

为查清幕后黑手,必须留着他这条命。

只要高石醒来,少将军有千百种刑讯手段让人开口,可整整半年,他们军中最有能力的那位李军医用尽一切办法医治,最多只能续着高石一口气。

这世间最好的医士就在他们军中,早在回京之前,少将军便确信,李军医无法做到的事,世上再无其他医士可以——高石俨然已是药石无医。

但死人开不了的口,活人可以替他开。

少将军派人千里迢迢将一个将死之人护送回京,又作重视姿态,亲力亲为去城外接人,而后精心养护,大张旗鼓遍请名医,便是为了逼背后之人按捺不住前来灭口。

昨日那张看似救命,实则害命的药方一来,此人已然浮出水面。

如今鱼已上钩,鱼饵便没有用了。

……

穆新鸿从回忆中回过神,看向面前瑟瑟发抖的小老头。

“老先生,今日您奉郡主之命,随郡主前来替高将军看诊,不料看诊时,高将军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疑似是在昏迷中毒发身亡,少将军勃然大怒,便将您吓成了眼下这副模样——您看,是这样吗?”

医士忙不迭连连点头:“是、是这样……”

“至于郡主——郡主心思单纯,少将军不忍吓着她,对她隐瞒了此事,所以郡主对高将军身死之事全然不知,一心以为高将军还有得治,您说,少将军做得对吗?”

“对、对……若有人问起老夫,老夫必定如此作答……”

穆新鸿朝外比了个请的手势:“那黄老先生,走好。”

东院书房。

时隔近十日,再次回到这间书房,姜稚衣心情已然大好,不过就是对这书房里的布置依旧不太爽利——

“你这屋里的屏风趁早换一面吧,差点砸着我的东西,我瞧着不高兴。”

“博古架上空着的那一格……既然瓷瓶碎了,就拿个新的玩意儿替上来,这么空着不是平白叫人想起伤心事吗?”

“还有你这墙上能不能换幅字?什么‘静否’,有我在还用问吗?肯定是热热闹闹的。”

元策站在面盆架前洗了两遍手。

就洗了两遍手的功夫,吹毛求疵的郡主已经自说自话,将他的书房改造得面目全非。

“你也知道,有你在,肯定是‘热热闹闹’的?”元策慢条斯理地擦着手,瞟过来一眼。

姜稚衣被他看得一噎:“怎么,我这刚帮你一个大忙,你还嫌我吵了不成?”

元策:“不用我嫌。”

是本来就吵。

姜稚衣气鼓鼓瞪他一眼。

她虽确实不喜欢这些伤过她心的东西,却也不是当真咄咄逼人地在挑刺。

“我还不是为了说点话转移你的注意力,好叫你别一直想心事?”

元策擦手的动作一顿,认真地疑惑了下:“我在想——心事?”

“是啊,方才一进厢房我就发现了,你今日心情不好,休想瞒过我的眼睛。”

看不出两丈之外躺了个死人,却看得出他心里有事。

她的聪明劲儿倒是一时一时。

不过,是他知晓她没有敌意,未对她设防,所以将心事毫无防备地写在了脸上,还是她对兄长的一抬眸一低眼了解至此?

但此刻在这儿的是他,不是兄长。

难道兄长心里有事时也与他一般模样。

元策难得来了点兴致:“你倒说说,怎么看出我有心事?”

姜稚衣从罗汉榻上站起来,雪白的一双手往身后一背,高高在上地绕着他走了一圈,眼神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

“?”元策站在原地,目光跟着她慢慢绕了一圈。

最后看到她站定在他面前,颇为自得地一扬下巴:“我心里有你,眼里自然看得到你的一切。”

“……”

他是怎么觉得,自己会得到一个正经答案的。

元策不知是气是笑地撇开眼,往窗外看去。

这一眼,正看见东厢房房门打开,穆新鸿带人将那蒙着白布的尸体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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