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116)
温珩没打算哄他,又舀了勺汤药往他唇边递去,边答道:“她说她是拢秀坊觉柳。”
温玦觉察他冰凉的食指又蹭了上来,下意识扭头避了避。
结果没避过去,又教他勾着嘴角到下巴一路轻轻一刮,起了满身鸡皮疙瘩。
他二人平日里拌嘴居多,这样温情又兄友弟恭的时刻简直屈指可数,遇到的少,便怎么都不自在。
“你用袖子擦。”他不悦道。
他这么一说,温珩也懒得伺候,直接将榻上褥子扯了一角丢在他面上,“手能动的话,就自己擦。”
温玦没忍住翻了个白眼,“能动还用的着你吗?”
温珩一把掀开盖在他面上的被角,“那便少说些废话,”接着将药匙怼到他唇边,颐指气使道:“张嘴喝药。”
温玦气了个半死,撇过半边脑袋不搭理他了。
温珩才不惯他,一只手掐上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一手端着药碗倾斜,将汤药顺着灌了下去,一半入了温玦的喉,一半贡献给了榻上的被褥。
温珩恨铁不成钢,又喊人端了一碗过来,如法炮制地又给他灌了半碗下去。
随后,差人端水给他清洁了下沾药的面颊,任他怎么骂也没再搭理他。
教他折磨的半死不活的温玦气瞎了心,不要命地又折腾着要坐起身,温珩命人给他隔着被褥捆上,屋里终于才消停会儿。
两人一坐一躺,四目相对,半晌下来,也没精力再怄气。
温玦还是好奇他先前见拢秀坊觉柳,两人到底说了什么,便不再端着,出声问:“兄长可从觉柳那里打探到消息了?”
温珩睨了他一眼,“你不知道?”
温玦笑了笑,“那得看兄长的回答了。”
温珩没心思同他拐弯抹角,并未打算欺瞒他,“她告诉我,京畿的“阴路”生意,暗中掺和的有都察院的人。”
温玦倒不意外,漫不经心道:“都察院都事魏帘青么?”
温珩皱起了眉看他,“先前你在狱中半个字都不肯泄露,眼下又心无旁骛地同我讨论魏帘青,你到底是何意?”
温玦扬了扬下巴看他,露出了几分真诚,答非所问道:“兄长想回头的心,依旧如昨吗?”
温珩没有回答。
他不懂温玦为何要这般问,总觉得他接下来的并不是什么好话。
今夜发生的事情太过匆忙,尚且需要他去梳理,他还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再与他多加琢磨。
他扶着椅子的扶手起身,双膝间的刺痛又开始发作,“你若不打算说,便早些休息——”
“兄长,”温玦突然喊了他一声。
温珩扭过头,神色不太轻松地看他。
听见他说:“魏帘青的名字得来的太过容易,兄长定然有所怀疑,”
他神色严肃,抛却平日一切不正经,一字一句道:“兄长若还想回头,便不要相信觉柳的话,若执意保我……”
他话音渐弱,好像自己也不敢大言不惭地,说出后头完整的话来,只别开视线望向幔帐顶,长吸了口气,“兄长……不必保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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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此一枝
六月,王府中移栽的石榴花开的正烈。
自从去年尝过糖桂花,闻濯便对许多花都好奇了起来。
这几日连着摘了几回莲子还不够,眼见石榴树上挂了火红,便喜不自胜地将沈宓的躺椅给挪到王府里,非要他看着那满树红花小憩。
也算是哄他开心,将这人间四季时节之景,盛到他面前招他稀奇,便能够让他更开怀一些。
拢秀坊那日回来之后,沈宓夜里又做起了噩梦,这几次来的比往日都凶,惊醒之后也不容易再睡着,哪怕睡着了,也还是会被再次惊醒。
闻濯陪着他熬了好几日,见他精神渐渐低沉,便想起来换着法子物拾哄他开心,对于先前拢秀坊的事,也未再多提。
“发什么愣呢?”沈宓等了半天没等到他扇扇子,不耐烦地蹙了下眉。
闻濯魂体归位,立马摇起扇子,“我在想,什么时候能吃上石榴。”
沈宓嗤笑一声,勾了勾嘴角,“那你可真够敢想的,”
他睁开眼睛望着绿叶间的红花,继续说道:“你这园景都是些观赏花木,就算结了果,也跟寻常果树不一样,吃就算了,还是花钱跟外头买吧。”
“是吗?”闻濯站起身,抬手折了一枝石榴花下来,“那便不等了。”
沈宓没懂他话里有话,“什么——”
殷艳的花枝从他眼前一闪而过,紧接着鼻间又萦绕一股青涩又清新的草木香气,他鬓角的发丝微动,招的他不自觉抬手去碰,摸到冰凉一片的花叶时,他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