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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152)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他抚上温珩的侧脸,轻轻地拨开他乱糟糟的发丝,看见下面一张毫无生气的面容,忽而手颤了一下。

“兄长……”

他唤出声,但是没人答他。

“今日之后就会好了,我发誓。”

派出去的衙役请了大夫过来,把完脉后看了一眼温珩身上的伤,随即提议要将伤口上的碎衣都剥离下来。

温玦没什么异议,自己也留在了房中。

过去几十年中,哪怕凄风苦雨,温珩也没有受过比今日这身伤痕,还要重的痛楚。

他先是被刑罚痛昏死过去,又被大夫撕开他伤口上黏的破布痛醒过来,浑身僵硬地不知感觉,唯有满身疼痛清晰。

他颤巍巍地睁开眼睫,正望见大夫拿着小刀,在割离他的皮肤与碎布,惊惧又痛楚的刺激,让他猛地挣扎了起来,却又被身后的人给一把按住。

他下意识想回头,身后之人的手早先一步捂住了他的眼睛,紧接着他伤痕稍浅的背靠进一个怀中,那人声音有些抖,“疼就咬我。”

温玦把另外一只胳膊递到了温珩唇边,低垂着眼睫看着他微微张合的唇,“今日…就算从前诸多对不住,一并还了你。”

温玦呼吸一窒,接着别过了头,闭了下眼睛。

他眼尾发红,却丝毫没有露出异样,“好。”

大夫的动作并没有停下,温珩有意识地忍了片刻,却还是抵不住这般细致的折磨。

他出了一身大汗,额发被冷汗悉数打湿,放在他唇畔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被他叼进了嘴里。

他痛的不想清醒之时,只能咬紧牙,拼命撕烂某些令他能够感到解脱的东西。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身烈火焚烤的疼痛再也没有因外物而加剧。

他朦胧湿润的眼睫颤动睁开,大夫已经离去,垂眸再往下看,他不着寸缕的身上,实在可怖的有些可怜。

带刺的鞭子掴出来的痕迹深入筋肉,鲜红和乌红的颜色深浅交织,在他身上留下连绵起伏的沟壑山貌。

他的清高和自持经此一遭彻底崩裂,这盛世带给他的,终究也只是满身折辱与冤屈。

他不得不承认,他后悔了。

“兄长,”温玦总能猜出来他心中所想,“开弓没有回头箭。”

他将温珩放平躺到榻上,随即起身拿过桌子上的金创药,蹲在了他身侧,“此后,便是我对不起你。”

温珩嘲讽地笑了笑,没有同他搭话,任由他的手行遍浑身伤口每一处,将他为世的体面践踏的分毫不剩。

可稀奇的是,他竟然半点也恨不起来。

包扎好伤口之后,后厨的人又及时送来了内服的汤药。

温玦前前后后除了自己顾暇不及的事情,几乎事事亲为地侍奉着,挥退了衙役,自己又蹲坐在榻边,仔细地舀着碗里的汤药递到他唇边。

温珩并没有要跟自己过不去的心思,张唇抿下汤药,安分的过头。

也多亏他身心配合,碗里的汤药喝进去大半,也没洒多少。

温玦拿干净帕子替他擦拭去唇角痕迹,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颗饴糖,飞速喂进他嘴里。

温珩看了看他,望见他袖子上沾的血迹,想起来先前咬着他胳膊的事情,随即闭上眼睛,哪也不瞧了。

抿着最甜蜜饴糖,仿佛他才是为人弟的那个一样。

——

作者有话说:

闻濯:好久不见,冒个泡。

作者:我觉得古代的刑罚很大程度上,摧毁了一个完整的人的尊严。

温珩认为,当初是他的投靠韩礼的选择,让温玦走错路,所以现在他的风骨和清白在刑罚下支离破碎,也算是给了温玦一个交代。

第65章 怨憎会

他身上的伤口如今就差修养,温玦却还是不大放心,夜里临时搭了方窄榻房中,时时还要担心他梦里翻身。

身体折磨的人哪怕意志再坚定,也要受基本亏空的苦,温珩清醒之后便头脑清醒,但服了汤药后,就有些架不住气血两虚。

脑子里乱七八糟的都涌上来,神思一沉,反而睡了个踏踏实实。

夜里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桎梏着他的身子,想要伸手去碰,又不甚清醒,连胳膊都抬不起来。

期间又觉,有水顺着干裂的唇缝沁进来,解了他梦中焦渴,有人替他整理衣衫,教他身子清爽。

偶尔还有低吟的呓语在他耳畔响起,总是让他想睁开眼看看,面前到底是何人。

这一觉漫长又慵懒,再醒来之时,已是三日之后。

七月二十。

刑部整理好的结案公文呈上,由闻钦亲自批阅。

奏文中含杂审案供词中写:合谋草乌散走私一事,与西南阆州传递消息,是由宁安世子授意,西南阆州为北辰帝遗党起事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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