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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158)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此二人胆敢冒充当今摄政王殿下,夜探刺史府行刺刺史大人,即刻处死,就地行刑!”

——

夜里下了一场大雨,银河倒泄的响动布满了宫殿,气吞山河的狂风刮断了院中的白玉兰树。

沈宓伏在榻上大半夜都未曾入睡,听到院中的树枝折断时,曾起身在窗台朝外望了一眼。

四肢痛的发麻,他手脚变得吃力,行动也不利索,躺到榻上已是三更天后,疼出了一身冷汗。

孤零零的大殿静谧的渗人,他蜷缩在单薄的被衾上,身躯弯成虾子样,牙齿不知不觉将手腕咬出了血,他又冷的将被褥卷到身上。

疲惫至极时寐了片刻,却沉沉跌入了一个冰天雪地。

这是个噩梦。

因为这段时日做过太多次,他已经见怪不怪。

寒天缀雪,江上无来人,只有一个熟悉至极的背影。

沈宓没有试图过去。

因为那道背影手里握了枚玉坠,每当沈宓试图走近他时,他总会回过身来,狠狠将那枚坠子摔在沈宓面前,然后用几近仇视的目光盯死他,说:“我平生最为后悔之事,便是爱你。”

沈宓不想听他言语,站在原地矗立良久,也不肯出梦清醒,望着段背影偶尔也能出神,想起闻濯从前冬日送他的一枝白玉兰。

江南无所有,聊赠一枝春。

到今日,那株白玉兰木也终于由天象催断。

他长叹一声,遂走出去两步,眼睁睁看着对面那道背影转过身来,将他当初亲手雕琢相送的菡萏坠子摔碎在冰面,飞溅的碎玉划破他的皮肉。

那句比噩梦还要令他畏惧的话,也如约而至,但他并没有停下脚步,无视那道仇视的视线,他揽他入怀。

扑面而来的冰冷将他冻的打了一个寒颤,他将怀中的人搂的更紧。

“你会后悔吗?”

“会。”沈宓说。

他平生已经后悔过太多次,从前都是没得选,但唯有这次,他真的想做一回选择。

天色微蒙时起身,外头的雨小了不少,只状若牛毛地飘飘洒洒下来,院子里的花木不止折了一株白玉兰,几乎是满园狼藉。

他在窗台前站了许久,微凉的风吹冷了浑身温度,才得已清静下心来。

寅时末,殿外有人冒雨匆匆行来。

他敞殿迎人,被其人告知江南乱民生事,摄政王生死未卜的消息。

彷徨半晌,终等到闻钦送来一封江南密报。

“朕已经派人去查,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事情尚未定论,皇叔定会安然无恙。”他似乎也有些难过和忧心。

不是为君臣,而是为叔侄。

摄政王一出事,闻钦手里的政务和百官上书的折子只会更多,他偷空得见沈宓一趟,待了不足一刻钟,便回了长乐殿。

下朝之后,钟自照便也来此探望。

进殿之后,神态还算自然,自己倒茶找位置就坐,还不忘欣赏了一番殿外院中的残败之景。

“世子是在为摄政王之事难过?”他出声问道。

静谧的大殿突然出现人声,清晰的就如同咫尺之隔。

沈宓轻轻掀开眼皮看了他一眼,“人非草木,我亦是人。”

钟自照笑了笑,“可当初江南草乌走私一案,不是由世子亲自串通温玦生出的事端么?”

“话虽如此,”沈宓看向他,“但我未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良心愧责都不曾有的话,我便也成草木了。”

钟自照哑然失笑,“绕了半圈,原来世子只是想讽刺下官木石之心。”

沈宓并未否认。

他便又道:“听闻世子年少之时,轻易能推人下水,纵火烧楼,也能当着九五至尊之面断人手指,时至今日,竟然还未一改仁慈之心吗?”

沈宓冷笑,“断人手指,你是说尹毓?”

钟自照的眸光渐渐变冷,“不知世子可曾愧责过。”

“从未,”沈宓站起身,一步步朝他走来,“为臣不端,结党营私,他该死。”

钟自照眯起双眸,目露寒光,“世子未免待人过严、于己较宽了些,满朝污浊,如何就那一个该死了?”

沈宓冷笑,随即果真露出一声释然的叹息,“钟大人想听我如何解释?”

钟自照盯了他半晌,“不过他远离庙堂,于水乡安享晚年,还能亲眼目睹摄政王殒命,也不算遗憾。”

沈宓不动声色,沉默半晌,仿佛缓过神来一般点了点下巴,“感慨过了,也庆祝过了,接下来,记得叫你们的人抓紧动手。”

钟自照眼里的不悦瞬间消失,恭恭敬敬像他摆出了一套臣子之礼,“世子大可放心。”

——

这日夜里,吴西楼用过晚膳正要宽衣休息,吹灯之时忽而闻见窗外有响动,推窗去看,果然有人留了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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