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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181)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六科:包括六部。

吏部下设稽勋司,考功司,文选司,验封司。

三司指按察司、布政司、都指挥司。三法司指都察院,刑部,大理寺。

第78章 清绝骨

闻濯此刻不用揽镜自赏,就知道自己面上是怎样一副哄骗忠良的神情。

他点了点沈宓书中的兔子灯笼,“跟这个一样,今夜寻你欢心,想跟我要什么都行。”

沈宓盯了他片刻,低低道:“一勺糖桂花。”

闻濯教他这副模样看的窝心的不行。

以往沈宓喝药,常常因为苦涩而咽不下去,每日剂量又多,且都在三餐之后,不能少喝,也不能从中放糖,所以这服药之事可谓是苛酷之至。

闻濯每回有心无力替他消解一二,只好每次等药喝完,喂他半勺糖桂花匀一匀口中苦涩。

半勺糖桂花是顶破天的量,哪怕他怎么用一副可怜巴巴的神情望着闻濯,也从来不会再多。

今日他半勺的量已经在服药后用过,只是连日服用汤药,口中苦涩积累之深,常常顽固地盘旋在唇舌不得返淡。

倘若能多尝一些甜的东西,是再好不过。

“只要这个?”闻濯问。

沈宓点了点下巴。

他着实没有什么还想要的,从前想要的如今也都有了,且容易知足。

闻濯起身到屋里拿了装着糖桂花的罐子出来,支了只小巧的勺子,在里面舀了一下拉出银丝来,递到他唇边。

沈宓启唇轻抿,将那枯黄的桂花穗都抿到唇齿里,让甜味弥漫到喉咙,浸满口腔,末了舔了舔嘴唇,一脸餍足地眯着眼,垂眸摸了把手中的兔子灯。

“很甜。”

闻濯见他高兴,站在原地多看了他会儿。

这人瘦了很多,却不失傲骨,他身上的那节清高比从前更甚,如今仿佛有了扎根的底气一样,盘踞在他周身,让他坚毅、干净、令人生敬,还有些难以言喻的悲怅。

凤凰阁筹谋之事,在他二人心中一直都有个结,哪怕过去数月,也始终没有人刻意问起。

以及西南草乌走私,温月琅狱中自绝,庐州刺史反叛,钟自照囚禁贞景帝诸事,这背后谋划的每一步,都成为了沈宓一个人的秘密。

没有人清楚这其中的每一环,他到底在想什么——

“看够了?”沈宓突然的出声,打乱了他的思绪。

闻濯没应声,弯腰将他拦抱起身,进屋挪到了榻上,替他摘掉了大氅和靴子,“没看够。”

屋后的温泉池子烧热了有好半晌,冒出来的热气都飘到了前屋,闻濯穿了件单衣横抱着沈宓走进水里,替他摘干净了身上所有衣物。

沈宓宛如无骨地窝在他怀里,被池中的热气蒸的有些头重脚轻,“脱干净。”

闻濯往他脊背上摸了一把,语气有些缓,“想蹭出火来,由我自生自灭吗?”

沈宓扭头将脸靠进他颈窝里,嘴唇贴着他肩膀上坚硬的皮肉,整个人都挂在他身上醉生梦死,“闻旻…”

闻濯被他这一声喊的心尖点起火,整个人都僵了下,“怎么了?”

“你怎么这么好。”

闻濯乐的笑出了声,“说什么呢,我不好谁好?”

“我对得住所有人,唯独你……”他说话忽然变得流畅,可没说两句,不知是教水呛了还是气没顺过来,又跟突发恶疾似的咳嗽了起来。

整副身躯在水色下扑腾出明显的骨架,那些尖锐又单薄的骨锋,眼看着一条条快要从他的皮肉底下钻出来,溃破他完好的皮肤,在他身上重新留下肉眼可见的痕迹。

滚热的水珠落进闻濯脖颈里,肩膀上的唇瓣在抖,他垂着眸,默声盯着沈宓这一身骨头。

凸起的关节嶙峋,这难能忽视的棱角,反而坚毅到快要支撑不住他那几两肉。

观他这平生数十载,欠下的债、作过的赌、碰过的血、杀过的人,几乎都跟他这一身清高脱不开干系。

而这骨节实则给他带来了太多痛苦。

有年少时不愿屈服之苦,知事时不愿污浊之苦,还有立身后耍弄人心之苦,筹谋间断头台下独自龃龉之苦……

那股一直围绕在他身上的悲悯有了源头。

他这短暂又苛磨的一生,这样一步一步踩着刀山过来,到头来,明了事悉的所有参与之人,全都由他亲手送丧。

那些人里,或师或友,或兄或亲,都是跟他有些千丝万缕纠葛的人,一瞬间的云烟寂灭,在曾经那条留了太多血的路上,也终于留下了他们的血。

而那张俗世的大网,把最后的肮脏和怨恨都倒进了他的身体里。

试图让他带着这样千疮百孔的心,和半身不遂的身体往前头看。

在此之前,他从未执着于发泄满腔沉珂,但此刻温情的时节太过饱和,忽然让他生出了可以任性、恣意一回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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