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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185)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顾氏或许有过私心,但涉及政争,绝对不会是她一介深闺女子全然谋划所出——

这背后一定还有别人……

作者有话说:

闻濯:他就该坐在月亮上。

小孩没娘说来话长,昨天家里面来客人,没来得及写完~

注:“花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出自杜甫《客至》(文中用的是始终)。

“梅柳芳容徲(ti第二声),松篁老态多。屠苏成醉饮,欢笑白云窝。”出自叶颙 《己酉新正》

第80章 贪妄海

大年三十,宫中无宴,长乐殿冷清的炉子点火都甚微,贞景帝身侧连在旁侍奉的宫女都没有,只站了一个伴他多年的老太监。

这老太监名叫洪得良,自贞景帝幼时便跟侍奉在他左右,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一路看着他从登基控政,到被威胁幽禁于长乐殿,再到重新掌权设立新朝体制,看着他从一个不学无术的少年,长成一个无依无靠的年轻君王。

偶尔回想,还会生出几分心疼。

“陛下不出殿瞧瞧吗,今日团年,顾妃方才差人来请过陛下好几次。”

闻钦目光落在案前的黑白棋子上,神色未动,“不去。”

洪得良沉默一阵,看了眼殿外纷纷飘扬的细雪——那玉屑落的不算张狂,却足够让人眼花缭乱。

“往年雪下的大多了。”他轻声感叹一句,耳侧忽而听见闻钦执棋落子的声音。

去年宫中年底莺歌燕舞、灯火通明的情景,一直持续了几日,整个春节都是在热闹奢靡里过的,人光顾着醉生梦死、酣畅淋漓,哪怕身侧亲友不见,也窥探不到人间半点的寂寥零落。

今昔大殿之中空空荡荡,静的微尘可叹,只剩一老一少的两个世间孤寡人凑在一起,与旁人欢畅癫狂相隔在一扇门里,仿佛被尘世遗弃。

原来最热闹的时节,也是最清冷的时节。

他想起从前痴迷于酒色玩乐的小皇帝闻钦,那时他迷惘又不知天高地厚的神情,与此刻眉头紧锁的模样重叠,一岁枯荣之间,就变换成了两种不同性格的人。

“陛下没有想见的人吗?”他又问。

闻钦手指顿了顿,扭头将视线落到他沟壑纵容的脸上,忽而答非所问道:“你曾悲悯过自己的处境么?”

洪得良愣了愣,俯身作答:“老奴一生下来就是奴才,并没有机会功夫来琢磨这些。”

他还算坦诚。

他们这一行的奴才,自祖上家境便并不怎么宽裕,生孕孩子养不活孩子,只能送进宫里当太监。

到他这代,自幼在宫中耳熏目染,难免会养出奴性。

所以在他们眼里,他们所侍奉的王公贵戚,那些人锦衣玉食的快活日子,成了他们拥有天生好命的理所应当。

本就身份云泥之别的两群人,在生死面前轻易被下了定论。

作为天生被欺辱的贱命,生不由他们选择,往后也都不如他们选择。

他们只能日复一日地在生死边缘和非人的苦楚中,消磨干净自己身上所有的人性,变成任由人驱使的牲畜。

倘若有人问起冷暖,可能他们自己也分不清意图,回不出答案。

“你跟了朕很多年。”

这是事实,但洪得良并不明白他说这些,到底是为了引出什么。

“这是老奴的本分。”他道。

“你这是这般认为的么?”闻钦看着他,仿佛要用眼神将他整个人穿透。

洪得良不由得从脊背冒出一股局促来,“老奴惶恐,不敢欺瞒陛下分毫——”

他颤颤巍巍的话音才落下,视线里忽然飞过来一个黑影,“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停住,才看清楚原来是个锦帛包着的物拾,四方形状,还很小巧。

他下意识俯身将那玩意儿捡起,在摸到里头东西纹路的那一瞬间,惊诧地跪在了地上,“老奴罪该万死。”

他并没有罪,只是觉得这般不小心便是有罪,他的奴性,可谓根深蒂固。

闻钦盯了他半晌,起身挪到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官帽底下压的几缕白发,“摸出来这是什么了吗?”他问。

洪得良颤了颤身子,磕磕绊绊道:“是…是印玺…”

闻钦勾唇笑了笑,“现在,它归你管了。”

“老奴一介阉臣,会玷污此等——”

“你不是说,跟着朕是本分么,守个死物而已,你又怕什么?”

洪得良默然,鬓角不自觉地落下几滴汗。

“此前他们不用印玺便能顺利策反朝中如数官员,事实证明这玩意儿根本没什么威信,如今朕身侧已经没有什么人可信了,只有你,”他眸光幽深,接着蛊惑一般讲道:“朕相信你的本分。”

洪得良将他的话听去七八分,本着自己天地可鉴的衷心,半信半疑问出声,“老奴又能为陛下做些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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