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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沈宓:“……”

摄政王昭见沈宓这件事,早在旨意传出去那时便不是秘密,但执事的太监衣衫凌乱地跑回宫中时,城墙里头的传言换了一版又一版。

有人说沈宓是怕了摄政王的处置,便发疯想要拖上传旨的太监一起死。

有人说沈宓是近日口味改了,故而对着不阴不阳的东西生了兴趣。

还有人说,沈宓实则是在挑衅摄政王的威严,毕竟先帝在世时都是将他捧着溺爱的。

于是不擅长捧着沈宓溺爱的摄政王,临时又传了一道旨,这回派了两个太监去世子府召见。

效果依旧不怎么样,吃了两肚子满的闭门羹。

世子府掌事的管家,还给出了个有理有据的解释——世子白日受惊生了病,近日见不了人。

两位公公无功而返,在御书房同摄政王面面相觑时,心里不知把沈宓给咒了多少遍。

“他卧病?”摄政王轻飘飘问了一句,面若冰霜的神情显然是不信。

两位公公相视一眼同时回答道:“是。”

摄政王冷笑一声,再次长袖一挥下了一道新旨。

这次传旨的宫人行列中多了一位太医,三人一路铺垫做好了心理准备,却还是在敲开世子府大门时颤抖了手。

掌事的管家只开了道门缝,露出一半脸来下了逐客令。

倒不是他胆子大,这么多年在世子府里做事,类似的大场面见的太多,风里雨里的早就不稀奇了。

门口三人十分窘迫,只好搬出摄政王的名头来,于是管家正斟酌着意思,一个没留神便叫几人挤进了府里。

宫人三位你追我赶地跑进后院里一看,发现沈宓正在生龙活虎地钓鱼。

几人顿时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接着只听“扑通”一声,便见面前方才还拎竿垂钓的世子殿下,当众仰身跳了水。

当时溅起来的水花足有一丈高。

强闯进府的宫中三位顿时吓的魂不附体,当场下跪磕的头破血流。

半晌,气喘吁吁撵过来的管事才硬邦邦地唤人下塘,将塘底下的世子殿下捞了起来。

上来的时候人闭着眼,实实在在是真服了病。

宫中三位失魂落魄而返,在翰林院里为抱病的沈宓开脱之时,情真意切,说到深处还差些涕泗横流起来。

摄政王他老人家终于作了罢,衣摆一挥,唤人上门去送了根千年老参。

——

夜深,承明宫的烛火泼昼,青烟萦萦,天边一缕月白如钩,暮云收尽。

正上弦初五。

闻濯掌任摄政王之位不过数日,朝廷上下无一不畏惧他雷厉风行的手段,清君之侧,本已暗里折去不少旧臣爪牙,可惜尊位之下,敢言一句“高堂明镜”的忠良终是寥寥。

此前北辰边境尚且有一纸盟约做遮羞布,而今外强中干的朝廷,并不在乎覆巢之下、安有完卵的谏言。

放眼诸臣呕心沥血奉劝明君的折子,闻濯只望见满纸私恩私怨,十中有九册,字里行间皆是处置安宁世子沈宓的请愿。

他实在不解,那样一个混吃等死的废物点心,如何就成为举国上下必除的祸害了。

先帝夙兴夜寐为国思虑,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想来长靖元年之时,北辰尚且坐拥六境九州,长靖帝自改年号登基,即开河后人所传颂的“荣康盛世”,直到如今二十二年魂归西渡,举朝已然官民勾结、百废待兴。

快烂在青史里的破废摊子,顺理成章地压在了弱冠之年的新帝,和他这个临时被托孤的摄政王身上。

好像他们俩这肩膀是石头做的似的。

闻濯风头正盛时素教人称“文曲星再世”,读过诗文上千册、落下笔墨数万行,唯独一样心府拿人不上,他奉作金科玉律的是夫子一句“小人长戚戚、君子坦荡荡”,执至高位,却无人再信。

京都近日整改的动静闹的很大,虽明面上瞧不出来什么,但背地里实则死了不少牵扯上官司的人。

早年长靖帝在世时,教病痛磨干了耐性,疏漏了对百官的查处,任由这些藏匿在京都里的沉疴,疯长了几载,时至今日闻濯上位随意一核对,便逼出来无数漏网的鱼。

审讯画押都是按照相应的流程来的,刑部大理寺两处机关都未曾闲着,该流放的流放、该问斩的问斩,城外东郊乱葬岗的土坡上堆满了尸体,都没人敢往回捡。

说是上头摄政王的意思是,最好将这些罪民曝尸荒野,得豺狼啃噬方能以儆效尤、以示威严。

从前只拿过笔杆子、慈悲文的摄政王,莫名其妙背这样一口黑锅冤枉至极,想来他纵然是跳进浈江水里恐怕也洗不清,无奈只好闷声认下。

于是仗着摄政王嫉恶如仇、残酷无情的名头,那些人终于露出了嘴脸,势必要把京都最大的毒瘤沈宓,给送进乱葬岗才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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