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200)
沈宓:“……”
这种滋味可不怎么好受。
“方才到底说了什么?”他又问。
闻濯斜撩起眼皮看着他,“趁着孟春时节,本王带你去京郊跑一回马。”
京郊跑马,向来是京畿里的世家公子们闲暇时分的乐趣,每年春三月,黄花遍地,草长莺飞之时,总有三三两两少年郎,意气风发地往郊外的山原上赶。
或是山野寻趣,或是骚客贤集,子规声里、曲水流觞,有飞花投壶,有野味丝竹,既能在长空底下赛马,也能邀诗友题花。
长山碧水,锦绣画卷,屡变星霜,也唯有千万生灵复苏之际最为生动怡人,还有未涉之地的第一场初生桃花,才能叫做人间风流。
沈宓畏惧骑马,自当年春猎摔断手脚之后,便再没有碰过这玩意儿。
这种性子刚烈、长蹄壮腿的动物,始终盘踞在他心里,伴随着嘉靖带来的一连串噩梦,成为他平生都不敢轻易提起的阴霾。
“我不会骑马。”他并不想打搅闻濯的意趣,也并非推拂他的心意,只不过是怕自己到时候扫了他的兴,才这般推辞。
但闻濯并未察觉,只是哄着他道:“用不着你会,会抱着本王就行。”
他侧身将沈宓搂到怀里,抬起他的下巴,凑上去缓缓缠了片刻,又按着他的耳垂来回磨蹭,“怎么?怕摔?”
沈宓微微摇头。
又听他道:“放心,有闻旻在,怎么会让你摔。”
沈宓教他两三句哄的顿时没了立场,往他怀里钻了钻,“大丈夫千金之诺,殿下届时可别忘了。”
闻濯抚了把他的后背,揽着他的腰肢起身,从屋前绕过去后头的浴池。
泡完澡,酒气也散了,迷蒙的劲儿重新挥发到水汽之中,一溜烟飘了个干净。
灵台一清明,项上顶着的人头便能琢磨些事儿,思索前后措辞,他一把捉过雪白的背,抵着沈宓瘦弱的肩膀,缓缓握住水中暖地——
“嘶!”沈宓猛然一颤,整个上身直直栽进他胸前,撞的他眼冒金星,羞恼过来骂道:“发的什么疯!”
闻濯揉着他的额角,吻了吻他的发顶,“你当真不会骑马么?”
自然是会骑。
沈宓没说话,伏在他肩膀上低声喘着气。
他意会到什么,松开了徜徉在水下的手,抚着沈宓的脊骨柔柔顺了两下,“没有人能再教你怕了。”
……
二月底各州举人同聚礼部贡院,进行第一场会试。
会考事宜由礼部尚书吴西楼主持,主考官是此前贞景帝就下达口谕钦定的太子太傅姚清渠,摄政王闻濯,和华邕阁学士苏时稔,以及都察院掌御史余晚正。
另外有随行考官十余人,由翰林院的翰林充当。
会试题目,包括四书五经文,五言八韵诗,以及策问。
一共分三场举行,每三日一场,至三月上旬就能结束。
待杏榜名单排出之后,通过会考的举人都在四月准备殿试,前三甲直接会由皇帝授予官职。
***
二月底第一场会试结束,闻濯便不顾寒暄的几个在朝大臣,匆匆忙忙驾着马赶回了王府。
六科商定考试前,为了避免泄题的风险,便于考试正式开始前三日,将所有主考官员和翰林集于贡院,安排都察院的巡抚前来规查,限制他们的出行。
到考试结束二月二十九这天,他跟沈宓足足有五六日未曾见过面。
平日看的进去公务的时候还好,就怕一不留神翻到沈宓曾说过的诗文,不由自主的想起他,整个贡院的摆设都要变得不顺眼起来。
他压了几日的思念自考生散场那一刻轰然崩塌,在他胸腔里头炸出血红色的花儿来。
他须臾也等不及,浑身的血液把骨缝都给蹭热了,大步流星绕到马厩,牵了匹顺眼的良驹,便翻身押上,拽着缰绳抽起鞭。
平日里马车要遛两刻中的路程,生生让他跑的一刻钟都不到,气势汹汹进了里院,浑身的戾气连濂澈看了都吓一跳。
本想上前行礼的念头也扔到了脑后,绕着长廊脚底抹油地溜了。
沈宓这头刚教人伺候着歇成午觉,落地的脚步声响直到榻前他才听着,半梦半醒中撩开眼皮,看清楚眼前人,刚张了张嘴唇要出言,声势浩大的吻便落了下来。
他一时间躲闪不及,被利落地捉住唇片,重重吮吸之际,口齿间混着的对方,不留余地地挤了进来。
“闻……”
似乎要将他喉头都舔酥,教他这张嘴只能沉浸在一件事里,他甫一开口,便教闻濯抓住了空隙,翻身上榻,伸手压着他的后颈纠缠。
他呼吸杂乱,几个来回就被磨的头晕眼花,四肢发麻,骨节分明的手指虚虚抓着闻濯的衣襟,欲拒还迎一般任他施予爱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