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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18)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提及当初,如若不是觉柳执意要将温玦参与草乌走私一事,告发与宁安世子沈宓,或许就没有后来发生的事,他们潜藏在暗中多年所付出的心血也不会毁于一旦。

他一直都知晓觉柳甘愿在青楼屈身,获取消息的目的并不单纯,可他没办法怨怪,以至于经历过这么多的变数之后,他再次当面见到她,满心也只是庆幸。

“我总有预料你我会再见。”觉柳款款道。

夜色里的拢秀坊灯火通明,清风拂起绕柱绫罗,散开阵阵幽香。

自二楼往正街上瞧,底下就是浮生人间,赶路的旅人奔走如市,叫卖的商贩还在期许最后一笔生意,蝇营狗苟藏在烟火里,催化着一切变得仓皇。

而他们,则是为人蝇营狗苟的爬虫,烟火里并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

就像香里盖去的腐烂气息,在这浮华表象里挣扎须臾,还是免不了腐烂的里子。

“你想要的是否都得到了?”郑阶绿问。

他面相周正中偏偏多出几分凌厉,稍稍皱着眉头时又十分诚恳,隔着大半年未见,神态动作也丝毫没变。

“从前想要的都得到了,但人总是贪心不足的,时过境迁,想要的东西也变了。”

她虽生于勾栏,却不是天生的媚骨,融在这糜烂的纸醉金迷里,眉眼间依旧能够分的清楚真假。

亦不是上等的美人胚子,举手投足间多的只是大家闺秀的温和,若是不必迎合于人,只消得一眼,便能教人认出来不属于这里的根。

郑阶绿一直都能分的出来,但每当他清晰地明白这点时,又忍不住怨怪自己,于是他问:“你想要什么?”

他这般郑重,不用猜也能从他语气眼神里知晓,他想满足她的贪心。

人就是这样,当恰逢其时,心甘情愿地露出自己的真心时,难免要遇到一个及时施与怜悯的倾听者。

于是当这个听者也将真心剖出来放到眼前,她却不敢再往前半步了。

他们生在不被重视的泥泞里,所以习惯了漠然的摒弃和冷酷的压迫,在洗不干净的肮脏里接受了自己一身卑贱骨头,所以不看重、不在乎所谓的真心。

但露出伤口就能被施与怜悯是一件太难得的事情——

“郑二,你要给我吗?”

郑阶绿方想应声,便见她涂了脂的唇凑了过来,纤细的手指灵活的扒开他的腰带,探到他不同于夜风瑟凉的温度之上,与他一同跌进了身后的软榻里。

“可我不信你,郑二。”

郑阶绿在她一声声“郑二”中,自虚无缥缈的云端逐步跌落谷底。

他捉住这个女子纤弱的手腕骨,将她按在软榻之上,自上而下地俯视着她。

“我不是你的食客,你可以不信我,但不必这般自轻自贱。”

觉柳似乎是被最后四个字刺痛了眼,她眼尾泛着醉浮生的红,伸手一把勾住郑阶绿的后颈,将他再次拉了下来,鲜红的唇不在他耳边一字一句道:“我本不净之身,何来自轻自贱?”

郑阶绿身心发痛,想将她揽入怀中,又克制着手脚,不敢用这种方式轻辱她。

耳侧的滚热气息款款,就如同那股根茎腐烂的香茵,残忍又实际,“郑二,我不要你给,我跟你换……”

这是她能够想到,最妥当也最令自己信服的办法。

勾栏瓦院里的一夜春风确实不算什么,但她心甘情愿地给,便能理直气壮地向他讨债。

鸳鸯帐里白浪滚滚,郑阶绿只听见她低声像只水鸟一样呢喃,“温月琅死了,以后…我才是你的主…”

他俯身将她手指扣住,吻了吻她纤细的肩,“你是,你若想要,我命也给你。”

***

次日,觉柳带着人见了沈宓。

喝茶的人只掀开眼皮在他二人之间打量了一眼,便瞧出来怎么回事,却未曾多言。

现如今京畿留下来的“鸽子”,包括拢秀坊里余留下来的一些歌妓,共有五十余人,但京畿光是官户少说也有百余。

其中也埋了十几只“鸽子”,其他剩下的都在皇城内集市赌坊,和勾栏院中固定套取消息。

沈宓倘若要靠人数掌握全京畿的动向,定然是难如登天,为今之计只有改变“鸽子”安插的位置,才能事事得到先机。

他昨夜同闻濯商量了几个点,有些难度,但是倘若能用再好不过。

“宫里可还有你们的人?”沈宓问。

“有,”郑阶绿道:“但此人已经很久没有传递过有用的消息,他所事位置也是冷宫边际,平日里接触的人并不多,不过因为身份隐蔽,遗留至今都没有被人发现。”

沈宓不怕有人无用,就怕没人。

觉柳看出来他心中所想,便知会着郑阶绿去着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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