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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23)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他便又自顾自地开口道:“你扪心自问,后来你做的所有事情,当真都是为了弥补我么?可你又改变了什么呢?”

沈宓不等他回答,又笑着接道:“你从头到尾弥补的,不过是你自己的良心,就跟过往无数次一样,你只是拿我当作楔子,隐晦地暗示自己,你还有真心,你的真心都在沈序宁这里……可哪里就在我这里了呢?”

“你忘了吗?幼时宫里第一个出现被杀的线人,到底是为什么能引起我的注意。”

他此刻就如同一个审判的人,用冷厉的目光将姚如许钉在座位上动弹不得,言语化作最锋利的刀刃,将从前那些谎言和欺骗拆穿。

可他不是过河拆桥。

他实在是不想再陪姚如许玩这个游戏了。

他们二人从头到尾,只要是不掺任何情怀地利用和算计,沈宓都能够从容应对,他甚至想过他们刀剑相向的场面。

可是没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姚如许只要来到他的面前,见到他,总要用那些没完没了的假好心来试探。

不知道是为了证明自己那少的可怜的真情,还是为了证明自己尚存一丝良知。

倘若不是沈宓了解他,当真会彻头彻尾地信他。

当年在宫中,那个莫名出现在他殿里的太监,手中曾拿着姚如许的手信。

就凭着这封来意显然的信,他给自己惹上了麻烦,从真太子龙裔,变成了个什么都不是的复仇借口。

他只是一个借口。

却被他们反反复复用了这么多年。

到头来,还要拿着这些于他而言并不想多提的往事,来试探他的真心。

这未免太过残忍。

姚如许垂下了眸,“我并非……”他的话音逐渐坠落在他睫毛压下来的阴影里,那里一片沉寂,只有细微的抖动,能让沈宓瞧出来他的溃不成军。

“往事已矣,既然危巢将倾,我们又何苦执着逝者,放弃做皮下真实的自己呢?”

“哈,”姚如许眼眶发红,整个人如同被旧事里的沉疴回噬的失败者,“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识迷途而未远,觉今是而昨非…这道理谁又不懂呢?”

可谁又能在他的处境,也唏嘘一句“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识燕归来”呢。

同在泥沼里,便能相互慰藉,可倘若一个得见曦光,一个还沉在淤污,这形如沟壑的差距,怎么能够跨越。

他不是好歹的人。

可他从头到尾也是棋子。

一颗执着于往事的棋子,故人施手以往事囹圄的棋子。

“沈宓,姚氏舍弃我的用意你难道不清楚吗?曾束缚你手脚的人已经死了,可束缚我的人还在,在这脏苟无数的京畿,我无时不刻不在守着那些秘密,可——”

“那你想不想让他们也死?”沈宓打断他道。

姚如许愣住,好像奋力要从他的话中弄出来什么端倪。

“你说什么?”

沈宓看着他,轻声细语道:“你看贞景二年的京畿,世家和寒门的矛盾针锋对立,闹剧流言横行,明摆了是有人在撺掇着一场新的变故的来临,你想不想,浑水摸鱼,杀了那些束缚你的渣滓。”

沈宓从来都有蛊惑人心的能力,好像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无处遁形,“你可以杀了他们,包括姚清渠。”

姚如许呼吸一顿,衣袖间捏出了褶子,他的眼神在沈宓的注视下逐渐冷厉,凝变成一柄视死如归的刀,袒露在五月的风里,酿出了一股生机。

“我想。”

**

先帝的第二任皇后贺氏,在明堂之上自戕后,后宫之中便腾空出现了一位从宫外迎回的受宠嫔妃,名字中带了个莲字。

先帝对她十分宠爱,日常安置在自己的长乐殿中,从未教他人得见过她的真面目。

也是得沾她的殊荣,宫里章华台后的那一片睡莲才堪堪落成。

先帝与其恩爱了数载有余,期间孕过一子,只可惜,一生下来便夭折在了襁褓里。

莲妃受丧子之痛哀悸许久,留下了心病,没过几年便郁郁而终,嘉靖帝感怀难忘,久未再宠新人——

这是嘉辰青史上的记载。

实际上,这位莲妃名叫许婉莲。

豆蔻年华之际,与当时还只是四大世家嫡系子弟的姚清渠,说下了一纸婚约。

两人门当户对,郎才女貌,到了年纪便早早拜堂成了亲,婚后诞下一子,名为姚慕许。

坊间传闻,姚夫人产后身子一向不好,没过几年便撒手人寰,独留下了一子给姚清渠。

原本令人唏嘘一片,但在同年,他在官途之中却否极泰来,年纪轻轻就得帝心青睐的风光,完全盖过了他夫人逝去的可惜。

一时之间,京中不少媒人赶着来说亲,可都被他以为妻守丧之由婉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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