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池鱼(25)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心下烦躁地想摔杯倒碗,又碍着眼前闻濯这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在跟前杵着作不得疯,按耐下心里不快语气稍冷道:“时候不早了,殿下莫要叫宫人等的着急。”

闻濯笑着揪了手边上花苞的两片花瓣,信步停在了沈宓身侧,继而饶有兴致地半屈身盯着沈宓的神色道:“什么时候也关心起我来了?”

还未等沈宓耐着性子回答,他便抬了抬下巴又说着:“张嘴。”

沈宓自然不听他,才扭过头偏又教他捏着下巴被迫分开了唇。

冰凉的两片花瓣入口,沈宓皱着眉头卷了一下花尖,霎时间不小心碰到闻濯温热的手指,忽觉着一阵反胃激烈,他猛地掀开闻濯,如同一只离弦的箭一般飞快窜到门口,随即痛苦地干呕了几声。

闻濯毫不意外地脸色阴沉,瞧了瞧自己的手指,又瞧了瞧扒在门口似“娇花弱柳”一般的沈宓,拿起还温热的茶壶添满了一杯,握着杯盏径直走过去将沈宓一把拎了起来,可以说是丝毫不“怜香惜玉”地灌了沈宓满身香茗——

“你有什么病!”沈宓呛红了脸,怒目圆睁地看着闻濯,顺便将他手中拿的杯盏痛快摔了。

闻濯笑了笑故意逗他似的轻飘飘地说了句“你才有病”。

是了,怎么看沈宓都更像是有病的那个。

许是院里动静实在闹的大了,也惊扰了前院的耳朵,管事疾步赶来先是向闻濯好赔了一顿罪,又看了沈宓几眼替他找了身干净衣裳。

临走时也不忘提醒二人“晚膳已经备好,待会儿便会送来”,里里外外摆明了是想要沈宓留下闻濯一起用膳。

沈宓冷哼一声,直接教他滚。

随即对闻濯的语气也不善:“承明殿的炭火比世子府还要缺么,殿下非要来此凑这不够分的粥?”

沈宓拂袖进屋盯着窗台的花瓶狠狠皱眉,下一刻果不其然将它掀了摔的粉碎。

他年少时候从未受过当面受制于人的气,后来年岁稍长也是靠着嘉靖帝恩泽的余威,妥妥当当走到今日。

虽说如今被一张利用他的大网盖的严严实实,却也是暗地里被人撺掇着制肘,且这恨这仇是他知晓根蒂,明了脱身不掉,所以才破罐子破摔随它去的。

他为避四方,宁愿做只没有鸿鹄之志的燕雀死在寒窑里,都有人非得求他不痛快,这又教他如何能忍呢?

“恼了?”闻濯跟在他身后进屋,一直未落座。

沈宓着实不愿同他多说什么,摆了摆手一副精疲力尽之态,倚在窗台旁:“闻旻,少年时的鲜衣怒马早已槁木死灰,难复追矣,趁着晚间雪还未野,你当提灯早归。”

“往何处归?”闻濯的声音极近,沈宓都不曾察觉他是什么时候走到自己身后的。

“往心安处、求全处、得独善其身处,只要你不嫌麻烦,实则你往哪里归都无人管得着你,你是先帝亲封的王,有谁会不知死活碍你的路呢。”说来实在也好笑,他一个连自个儿都说服不了的废物,竟也会有朝一日开始给别人找法子舒坦。

闻濯不动声色地瞧他,半晌才温和启声发问:“听故事吗沈序宁?”

沈宓说了那么多废话权教他当作耳旁风,一时是真觉得他脑子有病,皱眉拒绝道:“不必——”

“我以为你身陷囹圄,总该瞧着别人的不如意也幸灾乐祸几句,倘若你非不听,我也是非要说的。”

沈宓冷笑:“那殿下又何故问我意见。”

闻濯走到他身侧,如沈宓往日神情一般望着窗外:“你真是半分都不讨喜,”还没等沈宓伸出话脚回怼一句,却又听他说:“可却又是这天地间足够令人生喜的人了。”

沈宓冷哼一声:“外人都传我疯了,可我瞧着你们一个个,倒是比我更像疯的。”

沈宓当然会这般说,因为他没教人胡乱算过卦,也没有教人平白无故安上过什么“苦深室、悲离亡(wu)”的帽子,更没有清寒古庙近十载无人问津,仿佛天地之间都不需要他这个人了一般,在菩萨堂里装聋作哑。

“是吧,在深山里头关了快十载,怎么着也该疯了。”闻濯讥笑道。

沈宓闻言愣了愣,随后张了张嘴唇什么也没吐出来。

闻濯立在原地看着窗外漫天飞雪,勾起嘴角伸手出去接了一两点雪花,但那并不顽强的零星冰晶,很快便教他手里温热给融成一抹水迹,他一收手更是了无踪迹。

沈宓安静瞧着他张开手指朝他笑着说:“我如今再也不冷了。”

沈宓轻抿了抿唇。

他不用说的太深沈宓也大抵明白,他想说他是司空见惯,对这种人生来就有的感觉失了原本的畏惧。可他实则是冷的,他冷的心底寒凉寸草难生,冷的再也不能忠诚这天下任何一处地方、一个人。

上一篇:他本光风霁月 下一篇:攀龙附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