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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57)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听闻方家长子自幼喜欢商书,成年后经商,性子木纳忠厚,对承袭候位并无执念,除了这个,他与顾枫眠合谋,还能为了什么事?”

沈宓沉思半晌,敲定道:“既然你想弄清楚,自然是要查的,临近方家老爷子寿诞,方大方二肯定都要凑齐,届时我前去拜会,顺带摸一摸这个方大的底细。”

闻濯起初听着还好好的,一听他要亲自前去变了变神色,总觉得他这话说的沾亲带故,“你与方家有交情?”他问。

沈宓自幼在京都中长起来的,要说没交情那才是见了怪了。

京都世家里那几个小公子,除了年纪稍长的他没交集,其他的少年时招猫逗狗,都曾教他的威名压过一头,有的性子实在张扬听不懂人话的,还被他收拾过。

其中的典型还得论姚清渠的长子。

就是因为两个人前尘往事积怨已久,后来悦椿湖那口大锅,才能那么顺利砸他头上。

不过从始至终,他没下过死手。

“方二方宿和,我与他认识,算得上师出同门。”

闻濯愣了愣,“师出同门?”

在闻濯印象里,沈宓身旁所有旧友旧部,都与韩礼有密不可分的联系,以至于让他以为,沈宓口中的“师”与姚如许一样,是韩礼。

可仔细回想,沈宓确实从未亲口坦白过他师出何人,也从未承认过他师出韩礼。

沈宓问:“你可曾听过,名砺京华寒士骨,文平天下十二州?”

作者有话说:

方书迟:他勾引我!他敢勾引我!

第114章 试霜寒(二)

京都的四大世家之所以能够尊方氏为首,不止因为英武候的落封。

甚至再往前追溯,方家承袭的侯位,除了先帝与方书迟父亲的交情颇深,还看在了方家老爷子的情面之上。

方家老爷子名为方观海,字仲恺。

当年北辰第一代帝王嘉辰尚且在世时,他就已经入朝为官,立业时以谋略和博学笃志闻名,后被嘉辰帝提为太子少保,辅佐朝政。

嘉辰帝立业之中耽于国事,膝下一直无子,故而百官谏言,极力推荐立封当时他才及冠出头的庶弟长靖为储,受少保方观海教习。

后来因为政治上各自的抱负不同,储君长靖发动筹谋已久事变,与方观海为首的士族沆瀣一气,私养军队和宫中御林军暗中勾结,终于在重阳宫宴之际,屠了半数朝臣,逼宫事成。

嘉辰帝当事抵死顽抗,被长靖一剑封喉,宴会上贴身保护的近侍心腹,也无一辛免,唯有嘉辰帝师韩礼,那一夜南下讲学,侥幸得以逃命西南阆州。

而当时的皇后沈氏,在宫乱后被宫人幽禁长乐殿中。

直至半月后,新朝成立、长靖登位,授官职给那群助他得道的世家士族,拉拢新贵后,才得以重见天日。

长靖帝自幼倾慕兄长之妻,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以满朝旧臣与百姓的性命逼迫沈氏再嫁。

沈氏仁善,在长靖大赦天下之后,应允与他成婚,也顺利保住了当时还未声张的腹中胎儿。

长靖帝夙愿皆成,特提逼宫事中替他出谋划策的方观海,为太子太傅,还指名他做沈氏腹中皇子的老师,等皇子诞生之后,由他亲自教习功课。

这祥和之势,一切都顺理成章。

再后来沈宓诞生,自年幼时便由他教导,在一言一行中存了深厚的师生交情,倘若不是中间身世揭露,被长靖帝各种疑神疑鬼,他们的师生缘分恐怕也不会走到尽头……

“你怨恨他吗?”闻濯问。

沈宓愣了愣,“怨恨什么?”

“虽是先帝屠戮前朝,可刀却是他递的。”

显而易见,站在嘉辰的立场上看来,他方观海包藏二心,与储君联合逼宫,不仁不义,负恩昧良,简直不配为人臣。

沈宓又窝进了椅中,视线投向案上的那两支芍药,花片红的像血。

这要他如何回答呢?

他自出生时,认定的父亲便是长靖帝,认定的老师也只有方观海。

有关于改朝换代、认回亲爹的事他是一窍不通,甚至于已经习惯了身边的所有人和事。

对于别人用三言两语,就想向他传达某些事实的举动,除了满心恐慌,就只剩疑惑不解。

倘若事实尽头站着的是两个活人还好,可嘉辰与沈氏人都死了,留下的全都是韩礼之流那些秋后蚂蚱的迷惑之辞,又怎么能够动摇他。

他不是没有良心。

他只是在那个境地生不出一丝仇恨与怜悯。

倘若要因为他并未亲眼所见,亲身经历的事情,怨恨那时让他集万千宠溺于一身的长靖帝,怨恨为他传道授业解惑的老师,那他才是没有良心。

他没有怨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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