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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58)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他只能怨恨自己,倘若他能够想的明白,在心下故意找出那么几个可以怨恨的人,或许他前数廿载,根本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伤,发那么多的疯。

视线停的太久,以至于眼前一片都成了赤红,他回神,再收回视线,漫不经心地笑了笑,

“他有他的政治抱负,长靖二十多年的风平浪静,他可是功不可没,从长远来看,他那把刀,递的再合适不过。”

“我不要你的从长远旁观来看,”闻濯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眼神沉的像是夜色里的雨,又深又潮,藏着一股莫名能够敲打别人心声的情绪,毫无保留入他眼底,“我问的是你。”

沈宓面上的笑意消失眼底,堪堪停在了嘴角。

两人对视片刻,沈宓悄无声息地瞥过眼神,将视线再次投向了案上的芍药花叶上。

今日,他或许不该提起方观海。

“我已经许多年不曾见过他了,当时心境除了复杂,也没有别的,”他探身去碰芍药上的水珠,转移话题问:“这两天下雨,院子里的芍药是不是都被浇的差不多了?”

闻濯半晌都不曾回话。

等沈宓再撩起眼皮看他,只望见他格外晦暗的双眸。

面上故作轻松的神情凝滞了一瞬,又强打起精神冲他挑起眉梢,笑的毫无心事烦恼、往事余味,“我自己出去瞧瞧。”

他起身离开座位,在闻濯看不到的地方,悄悄咽了下喉咙里的堵塞。

他承认,他行事并不洒脱,心事沉重、思虑至深,所以这桩事,无论如何他也不能再继续往下聊了。

于是快走两步,掠过闻濯身侧,直奔敞开的门口——

“沈序宁。”

闻濯许久没有这样全须全尾地叫过他的字,入耳的一瞬间,只让他感觉到一种身心要面临被剥开的濒危感,脚下愣愣顿住。

身后的款款凑上来新鲜温度,将他整个后背裹紧,咫尺之间的距离,只让他想逃。

因为他不想被剥开。

可他知晓,闻濯一定会将他一层层剥开的。

他骨子里的蛮横,从来不会因为他几句好话就转移他处。

果然。

下一刻,他就被一双坚实如铁的手臂,揽进背后宽阔的胸膛里,疯狂裹上来的热度侵袭他的身躯,将他周身的所有寒气隔绝。

他感觉到肩膀上靠上来了一块坚硬的骨头,温暖的气息揉拂在他颈间。

“我不配你说句真话吗?”

沈宓心底一沉,猛灌上来透凉冷水,快要淹没他苟延残喘的定力。

“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闻濯就带着急不可耐又极具报复性地缠了上来。

他吻的很重,几乎只剩啃咬,疼的沈宓错开嘴唇弯腰,挥来了他掰在他下巴的手。

可这疼依旧没有结束——

“长靖帝与你的老师方观海勾结,手刃你生父,夺他江山基业,强娶你母亲沈氏,害你身边所有骨肉血亲不得善终,害你龃龉十数载惶惶疯癫,害你众叛亲离、友至陌路,利尽交疏,你告诉我说,这是长远而利之事,那你呢,沈宓,”

他掰过沈宓身躯,与他直视,“你在这场长远宏图里,又算什么?”

沈宓猛然缩了一下瞳孔,撇开眼想推开他的手,又教他紧紧握住。

“你可以恨,你也必须恨,他们每一个人对你的所作所为,都足以天诛地灭!你不能为了什么狗屁长远——”

“闻旻!”他突然喊出他的字,抖了抖嘴唇,“你想逼我?”

“我该逼你,”闻濯恶狠狠的,一字一句道:“我若是早知晓,那些尘缘旧事都清清楚楚藏在你心底,长靖二十二年终,我就应该将你绑进宫,按着让你亲手割了他的脑袋!”

沈宓红了眼,“你发什么疯…”

“是,我早就想疯了,”闻濯神情狰狞,将他手腕掐的生疼,“我恨不得剖开你的胸膛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沈宓梗着脖颈与他对峙良久,实在无话可说,刚垂下视线,又教他锋芒毕露地咬上来,须臾过后,咬的唇齿之间只剩了血气。

闻濯终于肯安定,埋在他颈里,“我真恨你!”

沈宓心尖一陷,撕裂般的疼从正中蔓延开来,酸涩到苦的气息一路探到眼底,汇聚出源源不断的水汽。

冰凉的泪水落进闻濯露出来的后颈,他浑身微颤,“我恨你不怨憎任何人,把往事埋到心底,给自己做坟,到万事最坏的结果,不过也只求一个身死,”

“当日凭空跃下凤凰阁,你根本就是在骗我,什么狗屁要我赢,什么狗屁要保闻钦的命,你扪心自问,你是想与我活吗?”

他捞起沈宓的脸,将他眼尾泪痕抹干净,看清楚他的眼底,咬牙切齿道:“你是想死,你从头至尾,都没想过予我以后余生,你只是想报孽到头,你终于能够解脱了,你真狠沈序宁,你真狠!你真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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