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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6)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但那又能怎么样呢?

倘若是多年前的沈宓瞧见,恐怕还会给他力所能及的鼎铛玉石接济,如今的沈宓连有翅膀的燕雀都不如,可怜自己都来不及,如何还能分给他一丝怜悯。

于是,他只能装作油盐不进的模样又端了端冷硬的语气撵人道:“殿下与我无异于对牛弹琴,不如早些回宫、温茶烧炭。”

闻濯大抵早料到他这般态度,只好挑了挑眉另起一事道:“前几日收到塞北回来的折子,似乎是贺云舟要回来了,你听说了么?”

沈宓皱眉,云舟是怀汀的名,他姓贺,字怀汀。

他提及贺云舟的意味不言而喻,可倘若连贺云舟跟他的关系他都能察知的一清二楚的话,那姚芳归恐怕早已成为了一颗众矢之的的棋子,又或者说,姚芳归他早知晓这么一回事了。

他们在密谋什么?

沈宓不得而知,他闭了闭眸,当真是觉着有些累了:“既然晚膳已经备好,殿下不如留下来细细同我道来。”

闻濯随即便得逞地笑了笑:“当然可以,荣幸之至。”

——

作者有话说:

云舟:指装饰华丽的船。

怀汀放到下次一起解释。

第12章 红梅酒

长靖康荣盛世之时,是由长靖朝廷清肃刚正,百官之中并无中饱私囊、尸位素餐之势,上层权威由吏部一司独大,姚氏宰相与之相互制衡。

不过权因吏部所领机构包揽重要司职事务,长靖帝又偏爱那时的吏部尚书贺襄,由此那几年贺氏的地位在朝中举足轻重,也致使百官殷勤。

是年,长靖帝又与贺氏喜结姻亲,立贺氏之女贺沉璧为北辰之后,贺氏风头一时无两,甚至举国的名声,都盖过了监守百官的姚氏丞相姚清渠。

无怪乎街角市井爱凑热闹,也常摸去茶楼听那出“威震八方贺功梁,保驾勤王享风光”,民间便有道是“君臣无间看朝纲,任他蛇鼠何处藏……”

时至长靖十四年,北辰上下受民生熏养换了一番风气、朝廷内外亟待肃整之时,却忽然传来贺襄薨于府中的消息。

长靖帝痛失良臣臂膀悲慨不已,服病半月卧床不起,宫中侍从亦轻易不得言语,偏怕勾起历年峥嵘往事惹他痛心。

后又拟旨下令厚葬贺襄,令宫人百官服丧三日以告其在天之灵。

台面上做的挑不出什么毛病,任是谁闻见都难得不夸他二人一句情比金坚,但没过多久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股歪风邪气,翻出来一段秘讳,传的是说此事另有隐情——

实际那贺襄根本不是暴毙身亡,而是这么多年替长靖鞍前马后,干了太多教人不能知的腌臜,无上殊荣填不了他的野心,便教长靖狠心封口暗杀。

但又介于此事见不得人,传出来也有损天子颜面,所以上头那位只好找了个由头将他之死潦草了事,再把面子上做的风风光光,好教他二人都落得个“霁月清风”的名声。

一时之间众说纷纭,原本叹其二人君臣山海的纷纷倒了戈,满城风雨闹的长靖帝是焦头烂额,直到皇后贺氏身披麻衣现身朝上,愿以死明志证明尊堂清白,这才平息流言风波。

市井之难好不容易有个交代,哪知退朝第二日,宫里就传来了贺皇后自绝的消息,一夜之间所有人都认为贺氏是怕毁谤之事野草又生,护极了自个儿亲爹的好名声才会想不开。

一连身侧两位亲眷都身入黄泉的长靖帝,一夕老了十岁,两鬓都见了霜白,感念故人长绝,给二位都追封了品阶名头,此后也再也未立过后。

风光了才不过十数载的贺家,终也只剩下一个孤苦伶仃的幼子长守门庭,长靖帝见其可怜便将他带到宫中由后妃看养,衣食住行同那时还无法无天的沈宓所差无几。

那一年,沈宓年方十四,贺云舟尚比他小一岁,不过十三。

十三岁,死了爹娘,也没了阿姊。

那时沈宓看他大抵是多怜悯他的。

往年攒下来的鼎铛玉石、华衣锦缎隔几日便差人去送,给那时远在京城之外的姚如许写的书信之中,也偶尔提及。

虽对方并不怎么领他的情,可他却越凑越上瘾似的,一连贴了三载冷脸。

时值十七年贺云舟北上边境守关,沈宓甚至都不知晓消息,临了自然也没来得及去城门口送他。

宫中人情冷暖皆如云烟,前几年在长靖帝眼皮子底下的时候众人尚且都夹着尾巴行事,到后来贺氏之事逐渐窝在坟上三尺高的青草下的时候,朝中又起了新秀、后宫又填了新丁,他们便又敢昂起首来张嘴说话。

左右那贺云舟又不是长靖帝的亲儿子,再顾又能心疼到哪里去,物是人非不过花红柳绿,一茬又一茬的迷人眼,到底还不是大笔一挥将人麻利拨去了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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