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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鱼(277)

作者: 池也池 阅读记录

随手拉上门,按着方书迟将他抵在了侧门上,直勾勾盯了他半晌,“是我错了。”

方书迟微微蹙眉,还未见开口,便又听他接着道:“从那把琴开始,就是我错了。”

方书迟心下一凛,忽然泛起来一阵酸涩,激的他整人只想逃开,“让开!”

池霁不退,忽然纳他入怀,“我斗不过你…”

方书迟心神陡然一震,又莫名地生出一股不甘心来,“你此刻与我扮可怜,只是因为在我这条河里湿了脚是么?倘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你又能待我如何呢,池自贞。”

池霁一阵静默。

方书迟久久不听他答,卸了浑身立起的长刺,也没了维持坚硬的气力,他仿佛在这一场谁输谁赢的赌斗里,失了方寸、也失了方向,他退时达不到想要的局面,他进时,也是撕开胸膛,冰冻三尺。

他矢手推开他,预想直奔门外——

“我的世道与你的不同。”

方书迟脚步微顿,扭头看他,只见他藏在斑驳的阴影里,瞧不清楚神色。

“我之种种,皆因不想奴颜媚骨地跪在这天地之间,”他终于坦诚的有些冰冷的眸光传过一片昏暗,直直刺入方书迟的心房,他继续道:“今日这一刀,算是还你情债,归根结底,你我平局,不算失足。”

方书迟嗤笑,“用不着你还,谁又当真了呢。”

池霁面色微愣。

随即又很快笑着长叹出一口气,“不论如何,今日奉劝之事,还望大人牢记,尘世之中,什么名声重任,都不如一条命来的重要,大人如此聪慧,应该明白池某的意思。”

方书迟神色冰冷,并未应声。

隔了半晌挪步出屋,凉风灌血,月色曝寒。

今夜他终于窥见这人皮下真章,未伤分毫。

哈…平局。

***

六月中旬。

阆州水患已见成效,赈灾一事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这一切多亏了沈宓耗心费神,连日操工整理出来的策文。

南方放晴,各方琐事告一段落,姚如许不日也将回京。

近日好不容易得闲,沈宓窝久了的身子也贪慕天光,六月中下旬,各地莲池盛放,正是一扫前番苦难的好时光。

他整理衣装,同闻濯一起乘坐马车去了京郊。

京郊地势开阔,人烟稀疏,最是容易诞生浑然天成的美物。

到了地方,两人下马漫步,绕着莲池信然兜转,稍稍发了些薄汗,便落座于案畔特意收拾的几榻之上,烹茶吹风。

东厂纠察百官的进程,落实京畿每一个官员,手里再没实权的摄政王也不例外,前几日接受审查,多半是追究他私底下的一些往来是否干净,或者,是否有要威胁真主的反心。

沈宓从不过问他不曾坦白的私下里,但纠察之严,他没办法放下心来不问一句。

“近来朝堂之上,形势严峻,百官轻易被东厂监察打压,怕是不会甘心。”

闻濯视线自莲池之中挪到他面上,笑了笑,谈起了另外一桩事,“顾枫眠六月初开办太学升阶考,曾拨过一笔不属于户部的钱款,你可知那笔账从何而来?”

沈宓挑眉,“你想说什么?”

“是从京都一家隶属于方氏的钱庄所得,”闻濯冷笑,“方氏什么时候与顾氏的关系这么好了。”

沈宓眯了眯双眸,“你又是从何得知的?”

闻濯笑而不语,替他添满热茶。

“户部里有你的人么?”沈宓又问。

闻濯并未解答他这个问题,半晌后才款款出声,“我如今既不能带着你携家产私奔,也不能轻易替自己做些保命的筹谋,真闹心呐。”

沈宓夺过他手中茶壶,“你终于想起来要争了吗?”

闻濯摇了摇头,“还记得我在江南的那支金吾卫吗,年初我陪你在京都养伤时,便吩咐他们在江南置办好宅子,维持那边生计的产业,后来也没教他们归京,身旁只留了可以看护你出行处事的濂澈和濂渊,原本是打算等你伤一好就离开这里的,可现如今看来……贞景似乎并没有他自己说的那样坦诚,”

“我将手中的权利交付与他,摆明了无心纷争的立场,可他却生出了我意想不到的变化。”

“你后悔吗?”沈宓问。

闻濯低眸失笑,“我并非后悔,虽前番所料,一一应验,却还是耐不住与你感慨,其实我想问的,是你是如何想的。”

沈宓讶然,“我?”

“是,你,倘若没有你,争与不争,对我来说都没有太大的意义,但有了你,我又觉得,倘若这天下无论谁做主都要掀起血雨腥风,那还不如你来坐,起码,无论前后,我都能毫无保留地替你守着,与其将闻氏江山毁于一旦,不如,顺着前尘旧事,把该是你的东西还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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