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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者上钩(331)+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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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个城市的不同监狱都会有不一样的规则,关押季明川的监狱在花桥区。

相对其他区的玻璃墙接见室,他那里是铁栏杆隔开,运气好打动了监视员,说不定还能握一下手,显得人性化不少。就连每年的亲情帮教活动都比其他监狱要多一次。

该活动不是免费的,需要签字收费,并且限制名额。

不算大的餐厅里,一桌桌的服刑人员跟亲属,一桌桌的人生与故事。

姜禧是其中之一。

她和她的先生面对面而坐,桌上摆着监狱提供的水果,零食,两碗甜汤。没人去碰。

旁边是一家四口,两个小孩不知愁的比赛往嘴里塞零食,还要巴拉到兜里,大人抱在一起哭。

那股子无能为力的难过直刺姜禧的心脏跟大脑。

“明川,我给你带了衣物跟钱。”她对爱人露出一个笑容。化了妆穿上新衣裳做了头发来的,这一笑和从前一样明丽动人。

如果忽略眼角因长时间郁郁寡欢而生出的细纹的话。

季明川放在桌上的手抬了起来,姜禧把手伸过去,等着他牵。

然而季明川不是要牵姜禧的手,他只是在眼前的几样水果里找了个小橘子。

最丑,最干瘪的一个。

“像这种橘子,从来都是我哥吃。”季明川在这场活动里首次开口,他的模样清癯俊秀,除了唇色苍白,一头细碎短发踢成板寸,名贵的定制变成普通囚服,其他没多大区别。

坐在一众服刑人员里,像是为了新戏找灵感收集素材的明星。

姜禧听他说,尽管不是自己想听的。

只要他愿意说话,还有分享的冲动就好。

“我问他甜不甜,他说甜。”季明川剥开小橘子外那层干巴巴的皮,指骨清瘦突出,“我从来都不拆穿他,我不但不拆穿,我还特地把类似的全都留给他,更多的时候我都是看着他吃,偶尔会剥好了喂他吃。”

一片片的剥开没什么水分的橘肉。

“我剥橘子把手剥脏了,他就拽一截卫生纸给我擦手,上厕所用的那种卫生纸,永远都是皱巴巴的一团,擦的时候在手上留下碎纸屑,还会往下掉,弄得身上地上都有。”

“哦,对了,我吃的是这样的。”季明川指了指和苹果并肩的橘子,最饱满的。

“我从小身体就不好,所以我得到的都是家里能拿出的最好的,”他开始吃被他剥好的那一小排橘肉,干干的好似草皮在他齿间撕扯,“那时候屋里的地是土,我白天黑夜的在地上挖坑,我想把自己埋进去,但是我挖不出那么大的坑,我只能埋我的诅咒,我划破我的手在纸上写血字,为什么别人都不痛,只有我痛,为什么就不能和我一样痛。”

这番话后,季明川没有再出声,他一片接一片地吃着橘肉,凹陷的面颊随着咀嚼鼓动。

姜禧攥着手指,她想明川应该并不是在等她的想法,他只是在整理什么。

餐厅弥漫着短暂重逢的笑中带泪。

帮教活动只有四十分钟,有的桌子上已经清空了,也有的一样没动,服刑人员跟亲属还在为酸甜苦辣较劲。

姜禧的余光往对面墙上的钟看了几眼,心里一遍遍地祈求时间走慢点。

四周很嘈杂,她再一次听到了爱人的声音。

“季长河瘫痪的前两年有亲戚照顾,我哥只需要管我,书还在读,学校知道我们家的情况,就准他频繁缺课,只要他考试的时候能在教室,他没时间看书做题,考试都能及格。”

“我问他怎么不是满分,他说有很多题都不会做。”

季明川说到这,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转瞬即逝,“后来亲戚嫌累多少钱都不肯干了,季长河的那点积蓄也用完了,请不了别的人,我跟他,我们两个病患看着我哥。于是我哥不读了。”

“我长大了一些,身体也好了不少,能上学了,只是长期被病痛折磨营养不良走山路很吃力,我在我哥的背上度过了几个春夏秋冬,不管哪个季节他的背都是湿的,我每次都考满分,季长河叫我要勤奋刻苦,家里的事用不到我,有我哥就行,我便真的视而不见。”

季明川淡淡地抖动着陈年旧事。

“我哥常年种地干农活,指甲里总是脏脏的有层洗不掉的污迹,手上的皮肤也很老,我摸上去像在摸树皮,他摸我脸的时候能刺到我,我跟他说,季长河看到他两只手都是伤痕会难受,而且给季长河擦洗也有可能造成二次感染。”

“他就把茧子一个个的磨掉了,长期泡药擦药,我的卷子上都有他的药味。”

“因为我哥给我讲题,教我写字,帮我划重点,我的每个满分里都有他的影子,但是我不会告诉季长河我哥比我更会读书。我们家只能有一个人走出大山,季长河希望是我,我哥也知道季长河希望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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