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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画家今天也哄你吃药(19)

作者: 寒川歌 阅读记录

格兰说:“Amulet,你介意有人和你共用画室吗?我明天要赶一幅画。”

燕岁回神,“好的,我不介意。”

格兰:“嗯,我很安静的,你放心!”

说完,格兰从随身背着的书包里拿出自己的东西摆开,这样明天来了就可以直接开工。

由于是定制画,人物画像,所以格兰会把客户提供的照片夹在画架上。

燕岁无意瞄了一眼。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照片里那个荷叶领的小姑娘,是他9岁的妹妹。

第10章 天公作美,滚滚惊雷。

在景燃迄今为止有限的人生里,他是一个各个方面,自己都很满意自己的一个人。

他在校打架没输过,赛车场飙车没怂过,在塔克拉玛干全油飞沙梁也没退缩过。

二十三岁,当打之年。

他应该在收车台享受那些拥趸幸福的时光,他还没跑过川藏北线,二十三岁的环塔冠军,他的光辉履历明明才刚开始。

即使看过的医生都告诉他,这颗肿瘤还没有定性,而且他身体里没有其他肿瘤,那么这是个好现象,它很大概率还是有得治的。

然而问题又卡住了,没法开颅,没法活检。

可即便如此,这对景燃来讲并不是存活的希望,而是对他所热爱的一切,做出了最后审判。

他将永远成为拉力赛的看客。

景燃已经不在乎那是什么性质的肿瘤。

掌心里幸运饼干的字条上还沾着一些饼干渣,充斥着黄油的味道。

总有人会赢,总有人会出生、会死亡、会生病。世界就是这样运转的,神每天听到最多的话大概就是——“为什么是我啊”。

闹心啊,拧巴啊。

艺术就是拧巴,艺术源于生活。

生活拧巴成这样,艺术能不拧巴吗。

景燃苦笑,闭环了。

登机通知又响了一遍。

「小画家:我一定会非常想念你。」

「小画家:旅途愉快,闲人弟弟。」

景燃笑笑,回复,谢谢。

至于会不会再见,景燃不知道该不该再见。一心赴死的人,实在是不应该让自己、让别人再多些留恋。

于是景燃收起手机,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

燕岁有一个剧本一样的家庭。

同母异父的妹妹,异父异母的哥哥。他们之间可以随意排列组成一个用血脉连接的家庭,唯独燕岁会断开一截。

好在燕岁连任何一截都不想有,甚至很希望某天母亲忽然告诉他,你是捡来的,你爹娘是谁我也不知道。

从赫尔里画廊离开后,燕岁慢悠悠地走到巴黎第四区,景燃当初住的酒店就在第四区,他想走过去把眼镜拿回来。

降温后的巴黎夜晚依然很多人,而且路人们的穿着四季皆有,从短袖短裤到羊绒大衣羽绒服。燕岁有时候也会偷偷观察路人的打扮,尤其法国人喜欢神秘感,他们喜欢把店开在正常人想不到更找不到的地方。法国人的穿搭也是这样,漂亮的裙子藏在大衣里,只露一些裙边。

以前阿笙说,觉得人在国外是件很没有安全感的事,语言不通,环境不熟,举目无亲,像个断了线的氢气球。然而刚巧,这些都是燕岁向往的。

他瞄到一个青年,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样子。

巴黎夜晚像个巨大的黑色雨伞,街道很窄,这条街的路灯没那么亮,给了夜晚充分的尊重。

青年的身型颀长,穿一套黑色衣裤,身材比例颇有美感。窄腰,虽看上去不盈一握,但他侧身时刚好一阵风将他T恤布料吹着贴在皮肤上,不难看出这劲瘦的腰肢有着不容小觑的肌肉。

真的……很像景燃。

几乎是一模一样了。

他抬脚便走过去,青年在马路对面的路灯下,然而路面的前车灯们几乎要连成一根根光柱,车流完全不给他任何横穿马路的可能性。

接着燕岁自己也冷静下来,他拎着画袋的手又攥了攥。

明明已经好好道别了,不要因为自己没有朋友,就抓着一个比较友好的路人一个劲儿的薅。

人行道旁没有护栏,走一步就是机动车道,燕岁在车流前站了一会儿。十年的漂泊,十年来,他流浪在世界各地,他也遇见过有趣的,聊起来投机的人,但从未深交,更不曾暴露过自己是Amulet。

孤独的人就是这样,他们否认人类是群居动物,拒绝接受情绪投喂,也对其他人类不抱有期望。

与其说构筑一个堡垒,不如说让自己心如磐石。

虽说站在这里和吸尾气无异,但燕岁还是调整了一下呼吸,然后……

“站那儿!”

燕岁一怔,扭过头。黑色衣裤身材颀长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马路对面过来了,走到他身边,“大马路旁边发呆?多危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