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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有月亮(154)

作者: 枕庸 阅读记录

就只是沉默。

谢知津曾一度觉得自己很懂季声,可这一刻他竟觉得无端茫然,任凭他怎么猜都猜不出季声在想什么。

是觉得他从此以后终于不会再被自己缠着了?

还是在想复明以后要去哪座城市生活?

又或是在心里暗暗叫好,觉得这样收场也算圆满?

谢知津哑然苦笑,正想要再说几句体面的话,却忽然听见季声低低地说了一句什么。

大约是因为病房里太过安静,又或是因为谢知津实在太熟悉季声说这几个字时候的口型,尽管这句话的声音实在太小,谢知津也还是分辨出来了。

只有三个字,是他自己的名字。

——谢知津。

有那么一个瞬间,谢知津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了,原来那段漫长的沉默里,季声想的是这三个字。

是谢知津。

季声这一句呢喃之后没有听到回音,很快又把头抬起来,茫然地循着门口的方向问了一句:“你还在吗?”

原来是谢知津太长时间没有出声,以至于季声已经不确定他还在不在房间里了。

谢知津下意识地就想说“我在”,可他哑着嗓子张了张嘴,终究还是没有再回应。

我在不在的,又有什么区别呢。

你不是不想让我缠着你吗。

那双锐利的眉眼垂落下去,嘴角有了些郁郁寡欢的神态。

除了季多福偶尔发出的哼唧声,病房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

门没关,谢知津知道自己该走了,他只需要转过身,轻轻迈出去,就可以彻底结束今天的这场交流。

甚至可以彻底结束与季声之间的全部纠缠。

可他就是想要再看一看季声。

于是他沉默地站在门边,不出声也不说话,不转身也不迈步,活活站出了风烛残年的意味。

然后他就看到季声摔了一跤。

季声没听见谢知津的回音,又觉得他不应该就这么走了,所以想要走过去看一看。

可他有些着急,对病房里的布置又不算熟悉,刚一下床就被床边的一只暖水瓶绊倒了。

“哗啦”一声,暖水瓶碎了一地,好在暖水瓶里的水已经凉了,并没有烫到季声。

水流在瓷砖地上蔓延开来,像是下一秒就能结成冰雪。

谢知津已经出于本能地迈了两步想要去把季声扶起来,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僵在了那里。

他沉默地看着——

季声半坐在地上,裤腿和毛衣都被水流洇湿了大半,发丝也垂下来盖住了半只耳朵。他似乎十分苦闷,不自觉地抬头往门口的方向看,像是生怕自己这副狼狈样子会被别人看到一样。

他一手扯着床单想要站起来,还缠着绷带的手腕却使不上力气,挣扎了两下却还是无果。

谢知津清楚地看到季声的眼圈红了。

一片狼藉里,他就那样颓然地在地上坐着,衣角和袖口全是滴答的水渍,眼眶红通通的,像一只被欺负惨了的小白兔。

他想站起来,又怕自己被暖水瓶的碎片扎到,就只能用手指试探性地顺着地面摸索,摸到的却是一摊又一摊冰凉的水渍。

这大概比他因车祸而失明、比他被拷在废弃工厂里的时候还要狼狈。

因为他孤零零地坐在地上,却并没有人上前去扶一把。

这个时候的季声已经十分确定,谢知津是不在病房里的,不然他不会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这样无助。

而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了的谢知津此时已经站在了医院的走廊上,眼前还浮现着季声狼狈地摔在地上那一幕。

他好像甚至能听到季声在耳边叫自己的名字。

谢知津惶恐地摇了摇头,知道是自己又开始幻听了。

他不顾医嘱地从外套里摸了根烟点上,却仍然缓解不了心口处传来的钝痛感。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

寂静多时的医院走廊又传来人来人往的脚步声,值晚班的护士提醒谢知津不要在走廊上抽烟。

谢知津掐灭了手里剩下的半根烟,然后看着走廊的尽头,再度久久无言。

他刚才在想,只要季声再喊一遍他的名字,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把季声扶起来。

可季声为什么不喊呀?

作者有话要说:

祝宝贝们新年快乐!

不用着急,想必大家也看出来了,就是咱们谢少爷在较真儿而已,现在两个人的状态就像是两个幼稚的初中生在吵架,吵上两天就又和好了。

第76章 欣苹

冬天的夜很长。

浅淡的月光藏匿在阴云之间, 不曾消融的积雪映射出月光点点,医院走廊的声控灯忽明忽暗,病房里的白炽灯却还在忘我地工作着。

季声一个人坐在病房里的小凳子上, 郁闷地抱着季多福不肯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