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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有月亮(19)

作者: 枕庸 阅读记录

那么多混账事情都干过一遍以后,万分无奈地说:你还想让我怎么对你啊。

可也正是因为此时此刻说这句话的人是谢知津,季声微微摇了摇头,试着踩在自己心里那道底线上,尽量放平身态。

他没头没尾地说了这么一句话:“谢知津,明天你送我去上班吧。”

他没说“谢知津,你放我走吧。”

也没说“谢知津,你让我去上班吧。”

而是说“谢知津,明天你送我去上班吧。”

你,送,我。

这是一句很巧妙的话,字里行间流露出的依赖感恰到好处。

谢知津那双精明的眼睛闪了闪,一时不知道该看向哪里。

季声这种突如其来的软和,竟然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最终还是抬起头来看向季声,却见后者正慢条斯理地吃剩下的馄饨,正午的阳光洒满了他的后背,令人生出一种这就是岁月静好的错觉来。

过了很久,谢知津点了点头,说:“好。”

——

谢知津说话算话,第二天就亲自开车送季声去上班,只不过极为猖狂地在季声准备下车的时候把人按住留下了一个深情满满的吻。

季声冷着脸走近了电视台,先去高学屹那里报了个到,然后就去了录播室。

一进门,险些与林春晚撞了个满怀。

季声堪堪避开,还善意地扶了林春晚一把,林春晚站定以后连连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走太快了是我走太快了!”

季声松开扶着她的手,看着眼前连头都不抬的小姑娘,忍不住皱了皱眉:“走这么快做什么?”

熟悉且温和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林春晚讶然抬起头,看向季声的时候却是满脸喜色,“呀!是学长,您回来了!”

季声含笑点点头,又看了林春晚一眼,这才注意到她手上提了一个饮水桶,最大容量的那种。

想起小姑娘刚才急急慌慌要出门的样子,季声不免有些愕然地问:“你自己去换水?”

林春晚点了点头。

季声一哂,弯腰就要去接林春晚手上的饮水桶,却又被林春晚一侧身躲开了。

小姑娘笑得十分甜美:“学长,听高台长说您这是大病初愈,还是我去吧,这几天录播室的水都是我换的!”

说到最后,竟生出几分无端的自豪来,初入职场的腼腆少女已经彻底褪去了那层局促和不安,在这片对她来说尚有些新奇的工作环境里,显出了几分原有的活泼与开朗。

季声笑着打趣她:“看来学妹是女大力士啊。”

“女大力士”满意地扛了一桶水回来,然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投入到了工作里。

季声坐在录音设备前抬头瞥了她一眼,竟然史无前例地有了一些失落感。

他都扛不动这么大桶的水!

被自己学长羡慕着的林春晚全然没有发觉事情有什么不妥,把手头上的一份播音稿修改完以后就交给了季声。

“学长,这是我这几天绞尽脑汁写的一篇稿子,我觉得很适合用在咱们电台的晚间播报里,您看看。”

季声接过去,入眼的第一句就让他心头一动。

——大家好,欢迎收听黎江市有声电台酥耳FM,我是主持人,季声。

——这是一个有温度的电台,在这里,你会听到世界上最美好的故事,也会听到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

——但我最想让你听到的,是那些负重前行的努力,身在泥沼地里却还能奋力向上攀爬的勇气,遇到挫折也能百折不挠的决心,以及永远向着光走的信念。

——至于今天要讲的故事,与重逢有关。

季声的笔尖顿了顿,薄唇轻轻抿起来,一时连出声都忘了,只是聚精会神地去看下面的文字。

故事是这么说的:

或许大家都以为,男孩是这个世界上最开朗活泼的生物。他们似乎永远没心没肺,会在课堂上肆无忌惮地把年轻的女老师气哭,会明目张胆地违反学校规定翻墙出去打游戏,会恃宠而骄地与父母大吵一架然后骑着山地自行车跋涉上百公里。

但其实,男孩这种生物,更像是刺猬。

它们表面上坚不可摧,长了一身让人碰都不敢碰的锐刺,但那层锐刺背后,却是比谁都柔软的内里。他们渴望母亲温柔的安慰,渴望父亲英雄般的陪伴,渴望得到老师和同学由衷的夸赞。

叛逆的男孩跋涉数千里,也许只是在寻觅自己的母亲。

男孩小野,就是一只这样的小刺猬,他在自己六岁生日的那一天与母亲走散。过后的十一年里,他去过渺无人烟的撒哈拉沙漠,去过山清水秀的东南沿海,翻过了祖国的每一片大好河山。

十一年,他从祖国的南端走到冰海雪原,从世界的尽头走向下一个宇宙,没有一刻不在寻找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