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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狂徒(116)

纪凛怒瞪过去: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拒绝。

虞度秋压根没拒绝。

“好啊,如果能存活到A轮,我一定给你留位置。不过……”他顿了顿,倾过身,进入了打光板的照射范围——银发瞬间折射出耀眼的光华,整个人亮得夺目,反将裴鸣压得黯淡无光。

“所谓’赎罪‘,不过是一种自我安慰,对于被伯父直接或间接害死的人来说,哪怕以死赎罪,他们也不能死而复生。你那点儿诚心,又算得了什么呢?况且人只有一颗心脏,哪儿来的两种心?你所谓的一半私心一半诚心,其实完全是私心外加一条冠冕堂皇的借口罢了。”

娄保国和赵斐华同时在心中出了口恶气。

这些话以娄保国的受教育水平难以表达,以赵斐华的身份职位无立场表达。

杀人诛心,还得靠辩口利舌、不可一世的虞度秋。

裴鸣修养惊人,听了这夹枪带棒的一席话,居然面不改色。

只有正在给他拍面部特写的摄影师察觉了他镜片后稍纵即逝的一丝阴郁,吓得手一抖,整张拍糊了,相机屏幕上留下一张扭曲骇人的脸。

“我话说得刺耳了点儿,但都是大实话,裴哥你可别生气。”虞度秋话锋一转,“那些罪又不是你犯的,你赎什么罪?过好自己的人生最重要,不要走上伯父的老路,毒|品那种东西,可比尼古丁容易上瘾多了。”

茶几上的雪茄尚未熄灭,一缕若隐若现的白烟垂直往上,宛如两人之间一道似是而非的裂痕。

裴鸣摘下眼镜,夹起茶几上剩下的大半截雪茄,叼在嘴里,声音穿过朦朦胧胧的白雾而来,难辨虚实:“他那条路,我是断然不会走的。但你这条路,又何尝不是险象环生呢?二十年前的事故足以说明,即便是天才,也会有失手的时候。”

雪茄的浓郁气味随白雾散开,沙发后的赵斐华不喜尼古丁,皱了皱鼻子。

娄保国想嘲他娇气,没察觉身旁的另一人,在室温适宜的会议室内,冷汗涔涔而下。

市人民医院,VIP豪华病房。

最后一片擦血的棉片飞进了垃圾桶,外科主任医师孙兴春放下镊子,如释重负般叹了声气。

周毅忙问:“孙医生,我同事他没事吧?”

孙兴春摆摆手:“不想多说。”

周毅心里一紧:“啊?很严重吗?我看就是个小伤口啊。”

“知道是小伤还来!”孙兴春怒喝,白眉竖起,唾沫乱飞,拳头在办公桌上捶得砰砰响,骂一句捶一次,“再晚来几分钟伤口都结痂了!还直升机送来,我以为多严重呢!耽误我午休!你回去转告那臭小子,回头我就跟他外公告状去!”

周毅缩起脖子,不敢吱声。

虞度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外公生气,毕竟从小跟着外公长大的。

孙兴春骂够了,周毅赶紧赔礼道歉,好说歹说,总算劝阻了一场险些爆发的家庭矛盾。

孙兴春已经相当不耐烦,收着工具发着牢骚:“他小时候精神病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正常了还来折腾我这把老骨头,嫌我活太久了是吧?”

周毅不敢说其实现在也没多正常,一个劲儿赔笑:“哎哟,您这哪儿的话,您一定能长命百岁。回头我劝劝少爷,尽量不打扰您,这是第一回 ,肯定也是最后一回!”

孙兴春停下动作:“什么第一回 ,这小子不是第一次来了吧?我看他有点面熟啊。”

周毅奇怪道:“不会啊,这是我新同事,您以前应该没见过。”

“是吗,那估计我记错了。”孙兴春嘀咕了两句,接着指向门口,“好了赶紧出去,看见你们这些不知轻重的小年轻就烦。”

周毅立马领着伤号恭恭敬敬地道别离开,一回头,看见伤号正在扯刚贴好的纱布。

“你干什么!”

柏朝手一抖:“……不舒服。”

周毅拉下他的手:“不舒服也贴着,有伤口就要包扎,你没常识的吗?”

“我的常识是这种小伤过阵子就会自己好了,不用管,也没人会给我包扎。”

周毅从这句语气平平的话里脑补出了孤儿的辛酸过往,老父亲的同情心瞬间泛滥成灾:“现在有了,听长辈的,这样好得快。你看我脸上这道疤,当初就是伤口没及时处理,留下了这么难看的一长条,直到现在去小果的家长会都要戴口罩,怕其他同学嘲笑她有个凶神恶煞的爸爸。”

柏朝不以为意道:“如果我爸长这样,我会觉得很酷。”

周毅心头涌起一股暖流,但下一秒又忽感不对劲:“你什么意思?暗示我当你爸?打我女儿的主意?!”

“……”

柏朝抽出手,乖乖贴平脖子上的纱布,转移了刚才的危险话题:“你这疤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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