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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狂徒(274)

“查了当年绑架案的新闻。”柏朝回。

“你本事真大,我妈把当时的新闻都压下去了,按理说没人能查到。”

“只知道一些皮毛……能跟我说说吗?”

“我从没跟别人说过,凭什么跟你说?”虞度秋的手指划过他的脖子,传递出危险的讯号。

柏朝不惧不畏:“你要一辈子烂在肚子里也可以,但我从小就知道,伤口的腐肉要割掉,否则永远好不了。”

虞度秋一时没做声,柏朝以为他不愿意讲,却听他突然开口:“我早就割掉了,也长出新肉了,我只是……不想去看那道丑陋的疤痕。”

柏朝沉笑:“你哪儿有疤痕,你全身上下我都看过了。”

“……我好不容易说回正经的,你倒不正经了。”虞度秋捏了捏他的脸。

经他这么一打岔,压在心底的某些沉重情绪稍稍飘了起来,封锁已久的大门得以缓缓开启,露出一道狭窄的细缝,允许旁人窥探一二。

真是完蛋,底线再度失守,最后层皮都快被这头小柏眼狼扒光了。虞度秋无可奈何地想。

“我可以告诉你,这个话题并非不可触碰的禁忌,但就像‘虞美人’一样,约束别人的议论权,无非是我的掌控欲在作祟。”

“嗯。”

柏朝没发表评价,很安静地听着,虞度秋被黑暗催促着,不得不说点什么来分散注意力:“其实起因很简单,三言两语就能说完:他家人生病,需要靠特效药吊着,欠了几百万的债,撑不下去了……是不是很恶俗的桥段?像烂片里才会出现的情节……可事实就是这样,我妈亲口告诉我的。他也是傻,从来不跟我说,否则……”

虞度秋话音一顿,而后自我否定道:“没有什么否则,谁会跟一个九岁的小孩儿借钱呢?何况他也还不起。”

“所以就发生了那次绑架……怎么说呢,其实我也算是帮凶。”

“他给我喝的水没加够料,中途我就醒过来了。他没对我怎么样,反倒求我配合他,说不会伤害我。那间屋子很黑,阴森森的,我很害怕,而且他哭得太可怜了,我就心软答应了。”

虞度秋说到这儿,缓缓叹气:“我真不该答应的。”

“我以为,不过是演场戏罢了。只要我表现得够惊慌,大人们就会于心不忍,把钱转给他,这样既能救他家人,我也没有损失。我那会儿对钱毫无概念,觉得家里的钱是无穷无尽的,几百万又没多少。”

“我以为,一切尽在我的掌控,甚至为自己的小聪明而沾沾自喜。”

“毕竟在那之前,我人生中遇到过的最糟糕的事,仅仅是同学故意弄湿了我的课本。”

“我那参天的象牙塔里,从没出现过死亡。”

“没人告诉我,几百万在那个年代,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是多么巨大的数字,我妈那会儿事业刚起步,拿不出那么多现金,只好报警。没人告诉我,绑架孩子当人质,警察是可以直接枪毙的。也没人告诉我,我这样帮他……会害死他。”

“世人捧我为神,赞誉我为天才,多么荒谬可笑,他们根本不知道,我身负着无法赎清的罪孽,愚蠢得将家人送上绝路。”

“从那之后,我再也不想让任何事物脱离我的掌控了。”

“因为,我已经尝过失控带来的恶果了。”

作者有话说:

①:金丝雀对瓦斯很敏感,早期工人下矿井会带上一只金丝雀作为“瓦斯检测指标”,金丝雀停止唱歌就说明有瓦斯泄漏的危险。

第86章

耳畔忽然没了声音,柏朝微微皱眉,手指抚过怀里人的脸——是干燥的。

“我没哭。”虞度秋握住了他的手,“我又不是小孩儿了,能处理好自己的情绪。如果你想看我笑话,恐怕要失望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哭了。”

柏朝低头,黑暗中辨不清方向,吻在了他的嘴角,接着慢慢磨蹭到了他的嘴唇,仿佛在给他安慰:“我不想看你哭,我想看你笑。想为你分担,想被你依靠。”

虞度秋如他所愿,勾起了嘴角,贴上去让他感知那道弧度。

柏朝以唇丈量,确定了他在笑,才接着问:“你不恨他吗?”

虞度秋很轻地笑了声:“恨?我凭什么恨他?我好好地活着,而他已经死了,应该是他恨我吧。”

“可他辜负了你的信任。”

“嗯,这点确实给我留下了阴影,我开始变得疑神疑鬼,不再相信身边人,尤其是司机。也开始有了洁癖,不敢吃来路不明的东西。更烦人的是晚上不开灯就睡不着……但这些加起来,都没有他的死带来的影响大。”

“你应该听洪伯和孙医生他们说过吧,我休学住院了一年。关于那一年的记忆很模糊,没几天是清醒的,经常出现幻觉,一会儿是血淋淋的枪口,一会儿是臆想出来的玩伴,经常说些疯言疯语,谁瞧着我都觉得有病。唔,虽然现在也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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